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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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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此时,林清容总是又痛又惧,她必须紧紧握着长生剑,才敢走到宗雪的身后,一声一声地去呼唤他。

许久,他才大梦初醒般回过头看她,茫然而又悲哀。

他们都清楚,那一日已越来越近。

封印的阵法早已准备就绪,可宗雪还有未了的心愿,他还不能离开。

如今绥原镇越发繁华壮大,早已超出了普通镇子的规模,镇民们与原修阁已商量着修筑城墙,建立绥原城。

这么多年,他看着绥原村变成绥原镇,看着寥寥几户人家,稀疏几座屋檐,变成如今的鳞次栉比,城郭漠漠。

虽然这在世上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可却总是叫人欣喜的。

不光是他欣喜,绥原镇的人们更欣喜,而宗雪总因绥原镇的人们高兴而更加高兴。

成立绥原城是眼下最盛大最隆重的事,到那时也必会是绥原镇的人们最欢喜幸福的时刻。

宗雪想要看到这一天。

每当他走过繁华喧闹的街道,穿过熙攘往来的人群,一路熠熠的灯火,明亮的笑容,总叫他心底温暖而充实。

这是他所留恋的,也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再看到。

宗雪很少再下涂云山,更极少走出封雪小舍。

他不知从哪里寻来五条特制的心火锁链,将自己的脖颈、双手、双足都牢牢锁上,并在山洞里设下禁制,一旦自己生出伤人之念,必将承受锁链带来的烈火灼心之痛。

他将自己整整囚禁了六年。

直到城墙修筑完成,他才让林清容用长生剑帮他斩去锁链,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六年时间,他承受着烈火灼心之痛,整个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瘦如枯木,面庞苍白而消瘦,两鬓也都掺杂了许多白发。

这哪里是那个曾经清俊温雅的青年呢。

可他仍然笑着。

林清容心底是漫无边际的痛,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忍不住上前拥住宗雪,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宗雪胸前的衣襟。

宗雪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便如宗雪所言,不用再承受烈火灼心之痛,没过几日,他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他的精神状态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好,每日里总是笑盈盈的,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宗雪出了山洞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小琥他们。

他自囚于山洞的这些年,林清容对外界只说宗雪潜心闭关,若无要事,不必上涂云山一步。

宗雪闭关自然是整个绥原镇的重中之重,所以连小琥三人也极少上山来,只过年间来探望林清容,问上几句。

小琥三人是宗雪从小望着长大,感情之深不言而喻。如今小琥三人早已长大,可在宗雪眼里,却仍是当初那三个丁点大的、爱笑爱闹的小孩。

宗雪、林清容与小琥三人尽兴聚了一段时间,且在原修阁住了下来,在建城大典结束之前,他们并不打算回涂云山。

这是林清容漫长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值得反复回忆的,一段明亮而又温暖的日子,与往昔一同支撑着她度过了千千万万个漫漫长夜。

建城大典终于来临。

那一日,惠风和畅,万里晴空。

城墙内外人山人海,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

城门与牌匾先后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与掌声,经久不息。

人们高呼着宗雪大侠,高呼着原修阁,高呼着绥原城,声音震透云霄,惊天动地。

宗雪站在城墙上,望向人潮拥挤的城内,面上是粲然耀目的笑容,语声也透着无尽的欢喜:“清容,你看到了吗,大家这么、这么的喜悦,我真的很高兴。若是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我做什么也是愿意的。”

林清容慢声开口:“我看到了。”她侧首注视着宗雪清俊的面庞,也跟着笑了笑。

我知道,所以我会替你守着,守到这晦暗岁月的尽头,直至天地枯萎、崩塌,不复存在。

建城大典开始后,城内所有客栈酒肆,大摆宴席,且向往来过客免费开放。城楼之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而灯火昼夜长明。

尤其夜间,灯火楼台,辉煌烛天,璀璨壮观,恍如梦幻之境。

二人从清晨走到日暮,从绥原城外走到涂云山下,林清容陪着宗雪走过绥原城内每一个角落,看过每一处繁华喧嚣,听过每一声欢笑嬉闹。

身后的繁华喧闹逐渐远去,山林四外祥和而静谧。

两人踏着溶溶月色,说说笑笑,并肩走在已走过无数遍的山道上,修长的身影交织着,与周遭的林木缠绕一处。

很快,两人便回到封雪小舍。

宗雪趁着兴致盎然,在院中的桌上摆了果蔬,又取了珍藏多年的佳酿,与林清容一起在院中畅饮畅言。

他眺望着山下的辉煌盛景,缓缓道:“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那该多好。可再一想,我若真是个普通修士,大概也不会这般珍惜眼前。世间有得必有失,不论何时都不能太过贪心,我如今得到这么多,是该知足。”

宗雪笑了一笑,继续道:“清容,我这一生,虽不长久,但回望过去,却觉充实又圆满,这些都是我从前不敢奢望惦念的。”

林清容默默饮酒,默默听他诉说。

然而慢慢的,宗雪的语声逐渐变得沉重,他的右手紧紧捂住心口:“可是清容,你知道吗,此时此刻的我,明明如此满足幸福,如此地想要守护绥原城,但我的心底却无法抑制住地生出怨恨与疯狂,甚至歇斯底里地呐喊,要将一切破坏摧毁,将一切焚烧殆尽。那是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我,他在憎恨,恨着这个天地,恨着每一个人,尤其恨着将他囚锁的我,他会将我所珍视的一切都毁去。我越感到幸福,他的憎恨便更深一分。平日里,他与我似乎隔着叠嶂峰峦,可每每静心独处时,他便仿佛近在咫尺,叫我不寒而栗。他被压制了太久太久,一旦解脱,必将爆发,那将会给元洲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连我也不敢想象,所以无论日后如何,万万不能将他放出。”

林清容握着酒盏的手倏然一紧,她沉默了许久,才回了三个字,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我知道。”

这么多年,林清容早已让自己接受这样的结局,可宗雪每每提起,她仍是无法忍受心底无边无涯、绵延不尽的痛楚。

宗雪摩挲酒盏片刻,随后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缓缓笑道:“清容,建城大典结束之后,就该开始了。”

要开始什么,林清容再清楚不过。

她曾日夜祈祷这一天来得再慢一些,可到底是近在眼前了。

她握着冰凉的酒杯,怔怔出神,酒色晶莹剔透,缓慢映照出她那只无悲无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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