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少侠是说这把剑吗?”路缨将长剑从身后解下,拿在手中,让百里铭能更仔细地看清楚。接着她又道:“这剑名为玉骨,乃家师所传,说是曾经的风波洞主雍虹所铸。”
风波洞主雍虹……
此人乃是元洲上除百里氏之外的另一名铸器大师,七百多年前闻名于天下。然而此人极为神秘,世人对其知之甚少。除了知道其住在朝遗山之外,关于此人是何门何派,又是男是女,年纪相貌,一概不知。
百里铭自然是知道此人的,在百里氏消失后,只要有提到兵器的书上必定会记载着他的名字。
扶玉在一旁听着,她对铸器了解的并不多,也不曾了解这个人,但却觉这名字异常耳熟。她回忆片刻,蓦地想起来缥缈山的怒霜与哀雪便是这个人所铸。
她看向云邪,小声在他耳旁问道:“这个人是不是铸造怒霜和哀雪的那个?”
云邪轻轻点头:“是,风波洞主雍虹。是元洲上除百里氏之外唯一的铸器师,缥缈山镇山之宝有一半皆是由他所铸。”
扶玉闻听不由惊叹。
“不过,为何会叫他风波洞主?”
“此人虽低调神秘,但也有人被允许进入朝遗山,见过其真容。据说他的住所里到处悬挂着长剑,足有百数。传到世人耳里,久而久之,便将其称为风波洞主。”
扶玉了然地点点头,须臾,又忍不住问道:“既然很难见到他,那如何找他铸剑?”
云邪娓娓道:“据我所知,起初是因一位修士所佩戴的长剑。彼时,元洲上已许久没有出现新的兵器,而这位修士的剑,强大程度并不在百里氏七十二件地兵之下。人们从这位修士口中得知,此剑乃是一位名叫雍虹的器师所铸。不过器师喜静,不愿被人打扰。若想找他铸器,需将铁石原材、可供报酬以及所铸需求写在纸上,并附上姓名,包裹着掷入朝遗山风波洞中。等两日后再去看,器师若同意,便会收下包裹,并且洞口会出现一张纸条,纸条上会写上姓名,并注明剩下所需材料以及铸造时间、何时取货等细节;器师如不同意,第二日包裹便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洞口。”
扶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云邪低声感叹:“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风波洞主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其铸出来的兵器也越发强大,从地兵到奇兵,再到双剑合并可与圣兵一较高下的怒霜与哀雪。”
扶玉闻言敬佩不已,光是以人力铸造出可与圣兵媲美的兵器,便足以流芳后世。
几人说完了话,休息够了,又重新上路。
一连走了五日,在傍晚时分,几人终于见到一个有人烟的山村。不过他们并不打算进入山村,只在村外寻了一片整洁的地方,准备在此歇息。
路缨这几日吃干粮吃得有些多,只觉得口中淡而无味。她看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山村,不由心中一动,接着又扫视了已经坐下的四人一圈。
这几日百里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是心神不定,总要唤上几声才大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云邪和木寻相貌虽好,神色却是又冷又淡,若是过去,怕是会吓着乡亲。
这样想了一想,于是她上前挽住扶玉的手臂,笑道:“我们去村里换些热食来。”
扶玉欣然点头,起身同往。
走到一半,路缨忽然凑近了她,一双眼睛明亮如星,开口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扶玉眨了眨眼睛。
“你是喜欢云少侠吗。”路缨虽是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扶玉猝不及防,万想不到路缨会突然问这个,片刻的愣神之后,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绯红如霞。
她紧张地望了望四周,支支吾吾半天,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极低地“嗯”了一声。
只是片刻又有些怅然道:“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
路缨笑意盈盈:“我倒不这么觉得,我与你们相处时间虽短,但仅从我这几日的观察,他绝没有不在意你。”
几日相处下来,那位云少侠对他们几个总是不冷不热的,连多几句的话都没有,若说是本身性格如此,可对着扶玉,却总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语气、目光都与对旁人是不同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路缨笑容柔和:“我比你们虚长几岁,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自己没有察觉罢了。我虽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来说定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绝不会仅仅是朋友,或者相处时间长了而产生的。”
“真的吗?”扶玉双眸清亮,心底浮起难以言喻的喜悦,舒畅而清甜,眉梢眼角更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直以来,她都不太敢去想云邪对她的感情,也不敢将自己的感情赤裸地呈现在他眼前。她怕失望,怕云邪对她并无旁的感情,更怕一旦自己流露出情感后二人不能再自然随意地相处。
如今听到路缨的话,云邪或许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她为这个念头雀跃不已。
“感情之事我也有些经验,以你们二人现在的情况,只是缺少一些契机来相互坦诚。以后若是遇上了这样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路缨冲她眨着眼。
扶玉红着脸,点了点头。
说话间,二人已走入村中,敲响一家山民的门后,二人礼貌说明来意,以银钱换了些热食。山民淳朴热诚,还借了她们食篮和碗筷一起装好。
回来时,云邪三人已生起了火,还摘了些野果,猎了一只山鸡和两只山兔。野果已经清洗干净,三人正在不远处的溪流旁分别处理山鸡和山兔。
路缨见状,心中微动。
她将食篮放在地上,拉着扶玉走入密林中,四处寻找粗壮的古树。这片山林看上去已存在许久,二人往里走了一会,不过盏茶功夫,便看到一棵足有四人合围的参天古木。
路缨纵身而起,落到了一根粗壮的旁枝上。她朗声向下道:“扶姑娘,你小心些。”
扶玉应了声,往后退了些。抬头只见路缨已拔出身后的梅骨剑。剑刃亦是森寒的暗蓝,绽放朵朵清丽高洁的寒梅。
路缨瞧准树枝的位置,长剑向下挥过,剑光一闪即逝。随后路缨倒执长剑,一跃而下。
随着她的站定,那半空的树枝也砰然坠落,惊起一地落叶。
路缨正对粗壮的树枝,手执梅骨,剑光闪烁不停,不出片刻,竟劈出了一张三尺大小的圆形木桌,又用洒落在旁的木料做了五个木墩。
她半蹲在地,顺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在桌面浅浅刻上崇山峻岭,深谷高岸。虽然群山只在尺寸之间,可寥寥几笔刻下,一眼望去,却觉巍峨壮阔,意境高远。
刻完桌子,她又在木墩上刻下花鸟虫鱼,半晌功夫,五个木墩已尽数刻好。
扶玉在一旁称赞不已。路缨朝她笑笑,随后目光在地上又搜寻须臾,捡了一块木头放入袖中,这才和扶玉一起将木桌和木墩摆好。
此时日薄西山,暮色沉沉,远山烟光凝紫,一片沉冥。
扶玉和路缨将热食和野果都摆放整齐,而此时山鸡和山兔也已被烤得金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
五人坐在桌旁,一边吃一边放声笑谈,十分惬意闲适。
吃完之后,几人便将食篮碗筷清洗干净,将剩余的野果和特意留下的另一只山兔一同装进食篮,连同木桌和木墩也一起向借给他们食篮的山民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