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姑娘愿将短棒借我一观,在下已十分感激。有什么事姑娘但说无妨,在下定当不遗余力。”
扶玉有些期盼地望着他:“百里氏三十六件奇兵之一的风巽剑身断成了两节,你可以修好吗?”
百里铭听了先是一喜,随后眉头微拧,有些急切地问道:“风巽现在何处?它是如何断的?剑身可有其他损裂?”
扶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乌金短棒,道:“是被它打断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实在没有办法。”
百里铭神情一怔,有些复杂地望着乌金短棒:“是这支乌金短棒打断的?”
扶玉点点头。
“风巽的剑身硬度也是一等一的,除了圣兵一类,其他法宝若想要留下一道剑痕都非易事,这支短棒竟能……”百里铭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声音渐渐变得极低。
扶玉有些没听清:“你说什么?”
百里铭怅然地笑笑:“没事,只是觉着可惜,在下看不出这短棒来历,若是能知其原材,将其铸成一柄剑,恐怕不会在圣兵之下了。”
不在圣兵之下?
扶玉闻言有些惊异,她虽知乌金短棒绝非凡品,但竟能到圣兵的程度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这世间,怕是已寻不到可用的地火了。”百里铭面上仍笑着,可语气中却深藏着无奈和悲凉。
扶玉一愣,这才想起百里氏为何会没落下去,铸器中最为重要的地火断绝,自然也无法再铸造法宝。
不过,师兄有蕴火珠,地火似乎不太用担心。于是她对百里铭道:“地火你不必担心,会有办法。”
百里铭微微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言语间难掩激动:“难道扶玉姑娘是缥缈山的弟子吗?还是与缥缈山十分交好?”
扶玉想了想,他们帮缥缈山找回了失传的剑,若是真借用一下地火,缥缈山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不是缥缈山的弟子,不过确实与缥缈山的弟子有些交情。地火的事情不必担心,你再等等,我师兄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我拿风巽剑给你瞧瞧,怎么才能修得好。”
“玉儿。”
扶玉话音一落,便听嘈杂鼎沸的人声中季言洲朗声唤了她一句。
扶玉转头去看,一眼便见到了季言洲、江凌烟和云邪。三人手中提了些东西,正穿过人群朝她走来。她连忙向三人挥手示意,然后便拉着百里铭的手朝三人走去。
云邪走在最后,他的目光不由低垂着,落在扶玉拉着百里铭的手上。
扶玉面上带笑,迫不及待地向三人介绍:“这是百里铭,是百里氏的后人,或许他可以修好风巽。”
闻言,云邪抬起目光,见扶玉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满是欣喜之意。
不知怎么,他也跟着淡淡笑了笑。
而季言洲和江凌烟俱有些意想不到,他们不过去了一会儿功夫,回来时居然能遇到早已失去踪迹的百里氏后人吗?
二人向百里铭笑着点头示意,季言洲也礼貌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
五人在附近寻了个酒楼的二楼厢房,点了些酒菜坐了下来。
一路上百里铭的目光始终放在季言洲和云邪的身上,不住打量着,神色显得有些激动。
到了酒楼,五人坐下来,扶玉便让云邪将风巽拿出来给百里铭看看。
云邪解开绳子,将背在身后的风巽放置在桌上,抽出断了的上半剑身,又从剑鞘中倒出另一半的剑刃。
扶玉坐在云邪身旁,连忙将剑刃推至百里铭眼前,她语声有些紧张,又有些期盼地看着百里铭:“你看看,还能修好吗?”
百里铭缓慢拿起风巽的上半剑身,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和剑刃,抚过每一道纹路,每一束光华,双眸中水光闪烁,情绪翻涌,火热而滚烫。
他分明在低头凝视,可又仿佛在仰望着什么。
良久他才无奈地笑了一声,虽然极力地掩饰,可哽咽声却仍是透了出来:“说来真是惭愧,我虽是百里氏后人,可在今天以前,却从未真正见过先辈所锻造的任何一件兵器。”
四人一时沉默下来,心中慨叹不已。
“今日能得见先辈所锻造之物,真是多谢四位成全。”百里铭神情坚毅,握紧风巽的剑柄,“在下必定倾尽全力修好风巽。”
扶玉闻言神色大喜,正要询问何时开始,却听百里铭又道:“地火虽不必担心,但如今还缺少两样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是鸣风铁石,乃是风巽原铁,若想修复,必不可缺;二是寒潭之水,剑成之后需将剑身置于水中七日方可。”
云邪忽然道:“出了菏州城,向东约摸三百多里,有一处十分隐秘的铜水山。我曾路过那里,那里有许多罕见的铁石,也见到过一些与风巽十分相像的铁石,或许便是所需要的鸣风铁石。”
“寒潭在万古雪山,离这里极远,即便是最快的速度,来回也至少一个半月以上。”季言洲皱眉沉吟片刻,才道,“这样,我和凌烟去寒潭一趟,云邪和玉儿还有百里少侠去铜水山寻鸣风铁石,之后我们便在绥原城百里开外的恩绝谷汇合,那里石质特殊,人迹罕至,且圣人聂朽也曾在那里使用蕴火珠进行锻炼,想来不会错。”
几人俱都点了点头,百里铭也轻轻颔首,不过片刻,他有些犹豫又有些紧张地对季言洲和云邪道:“两位若不介意,不知可否将雪霁和焰刀也借我一观?”
季言洲笑笑:“当然。”
说完便解下腰间的焰刀放在桌上,放到他眼前。
云邪目光看向扶玉,见扶玉连连点头,这才将雪霁解下,推到百里铭眼前。
“百里少侠或许也想看看这个。”江凌烟笑得温和,从袖中取出雪也似白的一片丝布,递给百里铭。
“这是……天蚕绫?”
百里铭一时大为惊异,忙将天蚕绫接过,触手柔软又丝滑。他摩挲着手中的白布,仔仔细细着观察着丝布上的纹理,或许是过于激动,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将雪霁和焰刀一一看过,良久地打量着桌上的两剑一刀一布,神情怔然,竟似要落泪。
随后,百里铭闭了闭眼,忽然站起身,退开两步,朝着四人深深一拜:“四位恩情,百里铭没齿难忘。”
季言洲连忙起身去拦:“少侠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百里氏如今已只剩在下一人,传承甚少,在下技艺不精,早已不对铸器抱有希望,活在世间,浑噩度日。直至今日亲眼目睹先辈们的强大,百里铭在这里起誓,无论如何,定将百里氏的荣耀延续下去。”
百里铭语气先是悲哀,后又逐渐坚定,落地铿锵。
季言洲拉他重新坐下,笑着朝他点点头:“或许从现在起便是转机,之后能再找到地火也说不定。说起来我们与百里氏也颇有缘分,四件奇兵不说,今日又遇到了百里少侠,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什么渊源。”
百里铭也笑了笑:“若如此,真再好不过了,四位可是在下的福星。”
百里铭说完,便将风巽的断刃和上半剑身收入剑鞘中,两剑一刀一绫都归还给四人。
动作间,酒菜已陆续上齐,几人一边吃,一边说谈。
五人在城北待了几日,购齐了一些行路用的物品,之后便兵分两路,各自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