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来人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妪,身穿淡蓝色长衫,面容清瘦,目光如炬,倒持一柄黑金相间的锋利长剑。
长剑整体做黑色,剑身布满金色纹路。纹路无规无律,却不觉杂乱,一派浑然天成,甚至每一条金色纹路都恰到好处,显出一种肃重的美感。
卫铃兰手一撒,便见一颗六寸大小的淡银色揺铃浮在沈霄头顶,月华般的光芒倾泻而下,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铃音叮叮响起,沈霄也渐渐恢复过来。
童狡目光怨毒阴狠,嘶声咆哮:“你们该死!该死!”
童狡的胸膛剧烈起伏,而随着它的起伏,七处伤口不断泄出烟雾般的黑气,一经漫出,四周山峦朽黑,草木枯萎,转眼已变成一片惨烈的修罗地狱。黑气如丝如缕,顺着七柄黑金色长剑蜿蜒而上,然而长剑却依旧岿然不动。
卫铃兰冷笑一声:“圣兵太初岂是你能逃得掉的,或许全盛的你做得到,可如今你又有当初的几分力量?”
她催动手中长剑,圣兵太初瞬间弥漫一股浑厚而凌厉的强劲剑气,带着万年的古老气息,令天地震动,令天下臣服。
不仅如此,那长剑更裹挟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惊世杀意,杀意一出,天地似乎都静了下来。仿佛是自数万万人的战场中浴血归来,剑下亡魂无数,矗立于累累白骨之巅,威力逼人,叫人心悸胆寒。
卫铃兰剑指童狡,对沈霄道:“那两个孩子不久便来,霄儿,与我一起封印婴灵童狡。”
沈霄闻言一语不发,只沉默地站起身,飞身上前。
“它如今力量枯竭,我们虽杀不了它,但可用本宗的封壶阵法将它封印其中,日后我再派人把它封入寒潭之中,叫它永不见天日。”
卫铃兰取出一个黑色的玉壶,拔开壶塞,令玉壶固定于婴灵童狡身下。随后,她手执太初剑,将太初剑缓缓刺入童狡的胸口。
太初剑光冰冷沉重,在刺入童狡身体的瞬间四外猛地一震,竟似要山崩地裂。
“就凭你们……就凭你们!去死……去死!”
胸口传来难以言喻的痛楚,童狡目眦欲裂,怒声嘶吼。
突然,它瞪大了双眼,将双眼睁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连眼角都有了裂开的痕迹。随后它狠狠一眨右眼,只听一声凄厉刺耳的厉吼,童狡的右眼竟生生自眼眶内脱落而出,空洞洞的眼眶中无血无肉,只有一团黑气流淌不息。
那只眼球见风就长,片刻时间已变成一尺大小,颜色也渐由可怖的血色变为浓郁的暗金色。
暗金色眼球散发灿灿光辉,沉沉地笼罩住方圆五丈以内,光芒笼罩内的一切事物,初时都是璀璨的金光,然而顷刻时间过去,便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变成暗淡的灰白。
金光范围内所有的灰白一点点消散成灰,山石草木、黑色玉壶以及日光风声,全部的一切都被虚无所吞没。
卫铃兰一见童狡睁大眼睛,立即命令沈霄迅速退开,离得越远越好。手中的太初剑则毫不迟疑,狠狠贯穿童狡的身体。
刹那间,八柄剑光同时暴涨,将她四周浓郁的金光瞬间逼开。
被沉沉金光逐渐吞没的阵纹也重新亮起,卫铃兰见黑色玉壶被毁,白眉紧锁,竭力地去催动太初剑,使剑气在童狡体内不断肆虐破坏,削其力量。
然而不论她如何催动太初剑,童狡神情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仍有余力嘶吼毒骂,显然未伤及其根本。
剧烈的痛苦使得婴灵童狡越发癫狂,童狡瞪着剩余的一只眼,口中愤怒地咆哮:“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你们该死!通通该死!”
卫铃兰目光冷漠,口中怒骂:“孽畜!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话音一落,她忽将太初剑转了几转,立有无数道杀气腾腾的黑金剑芒自童狡体内爆发而出。
童狡发出凄厉的一声痛叫,顿时骂不绝口:“老女人!贱人!去死去死!!!”
随着童狡的咒骂,那停止不动的金色眼球忽然向着卫铃兰撞去。
沈霄见状,仓促之间只来得及运起朝露剑飞入金光之中,没想到那金色眼球竟如巨山般无比沉重,朝露剑一剑飞去竟只缓了缓冲势,未能挡住它撞上卫铃兰。
卫铃兰虽有剑光护身,但这一击绝非常人所能承受,若不是她这些年修为越发深厚,这一击之下怕是半条命已去了,饶是如此,也仍是口吐鲜血不止,面上也隐隐现出一团黑气。
婴灵童狡此时已痛得神志不清,目光一瞥间见卫铃兰未受到什么重伤,心底恨意又起,竟疯狂地控制金色眼球不断撞向卫铃兰。
沈霄忙催动朝露剑形成一柄柄光剑,光剑与金色眼球接连相撞,一波又一波的力量往远山荡去,四外草木哗然。
在此碰撞之下,那金色眼球看上去竟小了一圈。
然而婴灵童狡突地嘶吼一声,仿佛是愤怒至极。
卫铃兰也同时大声喊道:“霄儿,制住它的另一只眼!”
沈霄闻言,朝露剑心随意动,不再与金色眼球纠缠,指挥剑刃精准地刺入童狡的左眼。
“啊!贱人!!你们该死!!!”入耳是童狡痛到极致的骂声,精致的小脸也变了形,此时看去狰狞可怖。
喘息之间,沈霄忽觉有什么在狠狠撞击朝露剑刃,他心底一寒,立刻判断朝露必定没有刺中眼球。沈霄横转朝露,同时自剑刃又分出三道光剑刺入童狡左眼中,然而即便如此,沈霄仍未刺中童狡的左眼。
他此时的力量已所剩无几,无法再分出多余的力量,卫铃兰也同样如此,他们无法杀死婴灵童狡,一旦等他们力量耗尽,婴灵童狡便会卷土重来!
就在此时,忽听远处有人遥遥呼唤:“长老!沈霄!”
沈霄明白剑宗其他人已赶了过来,这时他心中忽然一动,不由转头望去,果然见扶玉和云邪也跟在剑宗几位长老身后。
陆续赶来的长老也开始在童狡四周布下封印之法。
沈霄以三柄光剑暂制住童狡的左眼,随后他向扶玉二人招了招手。等二人会意飞身到了近前,他望着扶玉,沉声道:“对不住了,如今情况危急,需借你力量一用。”
扶玉此时离沈霄咫尺之远,不由惊愣,只见沈霄大侠满身血迹,神情恍惚冷漠,两鬓竟已掺白,看上去像是苍老了数十岁。
沈霄不等扶玉回应,径自拉起她的左手,双指并拢如刀,迅速在扶玉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啊!”
“前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惊讶,一道诧异中又隐含担忧。
伤口火辣辣地疼,扶玉愣愣地见沈霄拉着自己的手掌在剑刃上抹过。殷红的血迹紧紧附着剑刃,竟一滴也不曾滑落。
“多谢,这里危险,你们先离开。”
沈霄并不多说,只运力将二人轻轻推开,随后转身握紧了朝露,半晌,低低自语。
“朝露剑,助我一臂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