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条甬道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情况?只是巧合吗?
江凌烟见季言洲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气馁,只是在沉思什么。她心里忽然就定了下来,问道:“如何,是有什么发现吗。”
季言洲点头道:“大家在周围仔细找找,或许会有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江凌烟闻言更是放心,忙在一旁察寻起来。
扶玉听了也是一喜,一同在旁察看。
几人找了些时,云邪忽然开了口,语声依旧清冷,在狭窄寂静的甬道中极为清亮,便如他所说的话一样。
“这里有风的声音。”
扶玉三人闻言俱都喜出望外,连忙围到云邪身侧,而云邪此时正站在甬道尽头的墙壁前。
“风声是从墙后传来的吗?”季言洲问了一句,忍不住贴上去凝神细听。
云邪颔首:“很轻微,外面或许是曾经崩塌了的山壁。”
“我来试试。”
季言洲运起全身灵气,双掌全力拍上,“砰”一声墙壁顿时四分五裂。季言洲手下不停,继续一掌又一掌地拍上。
云邪本想一同施为,扶玉却在旁慌忙拦下:“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妄动,我和师兄一起来。”
云邪微怔,望她片刻,才点了点头:“好。”
扶玉握紧乌金短棒,用力朝着墙壁敲打去。可也不知是扶玉用力过猛还是如何,乌金短棒一碰到墙壁,便听“咔”一声巨响,竟由敲打处上下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上至洞顶,下延至地面。裂痕深刻,一看便知威力惊人。
扶玉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旁季言洲微微挑眉,笑了两声:“这倒显得我多余了。”
扶玉面上微赧,连忙减小了力道,她实在没有想到乌金短棒的威力竟是如此之大。
少顷,二人已将墙壁打通了一丈有余。扶玉正要敲下乌金短棒,忽有丝丝凉风透过墙壁的缝隙扑面而来。扶玉一愣,随即精神一振,喜声道:“墙后有风!”
话音刚落,便听“轰”一声,季言洲已将墙壁打破,四人眼前显出一个巨大的圆洞。霜白的光芒从外射入,空中飞尘轻扬。
四人迅速清理完剩下的墙壁,露出一个可供他们出入的洞口。
几人伫立洞口向外望去,才知原来此时他们处在天衍主山的山腰中间,往下则是茫茫不见底的深谷。
而外面已是深夜时分,月出东山,满月如镜,清辉流泻,笼在群山间犹如流淌银纱薄雾,婉约朦胧。
四人身在高处,所观景色比平日里还要美上几分。而此时又已出险境,心情本就放松,加上清凉的夜风不断拂面,更觉心旷神怡,沁人心脾,通体舒畅。
几人观赏赞叹了片刻,便顺着山壁飞跃而下。
夜里虽路昏难辨,但有月光照路,再加上山壁上生有不少矮树和藤蔓以及一些凸出的山石,可以暂停观察落脚点,所以下去并不费事,小心谨慎些便可。
四人一路飞纵,时而互相提醒几句,速度并不多快。等四人下到谷底之时,玉轮仍挂天边,尚未全部隐匿。然而天际曙光已现,一轮金日越出群山,霞光万道,千里喷洒,分外璀璨。
谷底乃是背阴之处,阴森而潮湿,四周尽是千百年以上古木,连一片大些的空地都没有。
四人休憩片刻,辨了辨方向,再次沿着山壁一路前行,准备向前找个干净的地方好好休息一番。
扶玉一面走,一面抬头去望高耸入云的千丈山壁,不由感慨万千,他们初意是想避开,没想到兜来转去,终究还是从山壁下来了。
前行约有一个时辰,眼前景象渐渐开阔,连草木也渐渐低矮萧疏。
扶玉跟着江凌烟转过一个山弯,却见江凌烟和季言洲都停了下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扶玉探头看去,只见前方现出一个山坳。山坳占地广大,其间草木不生,只有数百个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土堆,而每个土堆之上都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或长刀。
在这些土堆的最前方,有八座稍大些的土堆,同样也插着各种浮锈斑斑的刀剑枪矛。
而山坳的最上方,是一截突出的断崖。崖面上无刀无剑,空空如也,只崖尖处一朵淡紫色的花朵随着山风轻轻摇曳。
扶玉有些怔住,只觉此处异常的祥和宁静,给人一种无言的震撼,可平静中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萧索之感。无论多么强烈的日光照射其上,都只觉寂然落寞。
“这些……是什么?”扶玉迟疑着开口。
她见季言洲和江凌烟都默默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只有云邪开了口,而他素来清冷的声音此刻也有些沉重:“天衍门弟子的墓。”
是坟墓,天衍门弟子的埋骨之处。
扶玉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她以前从未想过那些史书中死去的人是如何善后,最后又埋在了哪里。听说或读到之时,虽然感慨非常,但千百年的岁月已太过遥远,何况不曾亲眼见过,也只能仅限于此。
可此时,她亲眼见到了这数百座孤坟,那场遥远的劫难忽然具象起来,那些曾经的惊心动魄仿佛浮现在她的眼前。书上所有的词汇都没有眼前景象来得震撼,仿佛被重重一击,那么真实的揪心之感。
是啊,那些死去的天衍门弟子,总该有个去处。而天衍门,就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她抬头望向最高之处凸出的断崖,那朵紫色花朵仍在摇曳,在寂寥和萧索中平添了一丝生机,安详而宁静。
那里便是天衍门教祖原长珍前辈吧。
江凌烟注视良久,慢慢开口,声音轻缓:“虽然许多书籍都未曾记载,但原长珍前辈仙去之后,应是其余门派之人来到这里善后,将天衍门弟子葬在这里。”
扶玉不知怎的,鼻端忽然酸涩起来,双眼里蓄满了泪水,眨眼便无声落了下来。胸腔中是复杂到难以言表的情绪,她无法说清楚那是什么,可却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悲伤。
如果没有婴灵童狡那场劫难,如今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那么多人的性命,那么多人的未来。
四人默然伫立,随后他们缓缓拜下,许久才直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