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洲怔愣地看着眼前空荡的深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蕴火珠如此恐怖,竟已远远超过了地火的威力。
他情绪复杂,一时分不清是喜还是忧,得到这般稀世之宝固然是好,但也极易招来祸患。他暗下决心,以后除非生命危险,否则决不轻易使用蕴火珠。
想罢,他收起蕴火珠,开口道:“我们走吧,玉儿他们肯定十分担心。”然后不再说什么,只快步向前纵去。
云邪神色沉静,并不多问,只点点头追了上去。
两人行不多久,忽见前方慌慌张张地跑来一道青色身影,定睛一看,却是神情惶急的扶玉。
扶玉双眼通红,一见季言洲和云邪,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泪如泉涌,止也止不住,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许久,才抽噎道:“我以为你们……”
云邪许是没见过人哭得这么厉害,神情怔了怔,紧接着便道:“无事。”
季言洲闻言也不由一哽,历经一番生死,他再看到扶玉,顿时涌上一阵后怕,他险些就再也见不到玉儿和凌烟,险些就带着遗憾和愧疚死去。
季言洲只觉一股难言的苦涩堵在心头,他叹了口气:“是师兄不好,又害你担心。不过你看,我们这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吗?”
他先是握拳锤了锤自己的胸膛以证无碍,又拍了拍云邪的肩膀,笑了笑:“你看,我们都安然无恙。”
扶玉上下看了二人许久,见二人全身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痕,如山岳一般压在心头的恐惧这才慢慢散去。她吸了吸鼻子,抬袖去擦眼泪。
“不哭了啊,”季言洲抬手擦了擦扶玉颊边的泪痕,“否则哭肿了眼,你师姐知道又该责怪我了。责怪倒是其次,只怕你师姐铁了心肠,一顿石鞭伺候,到时又得躺在床上哀呼两天。”
扶玉这才破涕为笑,道:“胡说,师姐才不会呢。”
“怎么不会?你忘了我八岁那年,师父外出,将石鞭交给凌烟。我那时顽劣,不小心打碎了师父的琉璃灯盏,凌烟可不就打了我三鞭,直疼得我好几天都没下过床。”
扶玉抿唇笑道:“可师姐不也照顾了你好几天。”
师兄妹二人正在说笑间,云邪却忽见前方闪现出一个人影来,离近了一看,原来是先行一步离开的严铮。
“怎么回来了?”云邪问道。
“扶姑娘担忧二位安危,便赶了回来。我也是觉得留下二位对付火鼠实在不妥,想着多个人多份力量,不过现在,二位想必已经困住火鼠了。”
原来严铮见扶玉忽然狂奔,便察觉出必然是季言洲和云邪出了什么事,于是连忙安顿好岑凌二人,追赶上来。见三人都安然无事,严铮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见季言洲和云邪浑身并无什么伤势,严铮不由暗生钦佩,心道他二人连对付火鼠那样的异兽都完好无损,看来,回去之后,他不得不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了。
“下次可不能这样冲动了,时时刻刻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知道吗?”季言洲正色起来,拧着眉头对扶玉道。
扶玉乖乖点头,她也不明白那股恐惧从何而来,只是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本能的念头在驱使着她,必须要去确认他们的安危。
几人都不再说什么,一起向前行去。严铮率先动身三人随后跟上。
云邪正在纵身跃起,耳旁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还请云少侠保密方才的事情,我不想让玉儿替我担心。”
云邪顿了一顿,随后微微颔首。
季言洲见状忙低声道了谢。
几人一路前行,深渊仍是向前蔓延,也不知到底伸向何方。地底火光渐渐稀少,光芒明明灭灭,有如萤火般微弱。而随着地火余烬的黯淡,周遭温度也慢慢有所减弱。
一会儿,四人便追上了岑凌和宋琬。
二人已然恢复了力量,正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突然见几人平安归来,俱是神情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岑凌打量着四人,见他们虽然有些狼狈,但全身并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松了口气,问道:“那个火鼠呢?你们甩掉它了吗?”
季言洲简单地说了一下过程,隐去了一部分内容,只说最后云邪束缚住重伤的火鼠,将它扔进了深渊里,争取了一部分时间,他们才得以逃生。
六人又各自说了一些情况,互相了解之后,便不再耽搁,继续向前行进。
也不知前行了多少路,一旁深渊中的地火余烬逐渐消失不见,四周缓缓陷入一种深沉的黑暗之中。
四外寂静,扶玉跟在季言洲身后,想起刚才莫名涌上来的恐惧,仍是心有余悸。她忍不住又看向季言洲和云邪,反复确认两人无虞之后,才安下心来。
然而就在此时,前方几人突然停了下来,只听严铮沉声道:“没路了。”
扶玉吃了一惊,连忙抬头去看,果然见前方不远处矗立起一道高墙,再顺着高墙往左一看,一旁的深渊竟也已到了尽头。
扶玉和众人走近了些,一起举剑去看,六道光芒照耀处,只见那墙高有三四丈,顶端是似火焰又似波浪的形状,墙面呈褐色,仿佛一面久未打磨的铜镜,昏暗无光。墙里是浑浊一片,看上去像是混杂了什么东西,然而形状却始终辨不清晰。
“上面好像可以过去。”季言洲抬头看着高墙顶端与地底洞顶之间的巨大空隙,又回头看了看来路,笑了笑道,“也只能向上走了。”
六人纵上高墙顶端,只见眼前的地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时高时低,还矗立着许多诡状殊形的石柱。那些石柱大小各异,形状各异,有的浑圆如球,有的细小如针,看上去仿佛是天然形成。
几人刚一落地,便觉一股冷气迎面扑来,原本处在酷热中的几人顿觉一阵凉爽。
只是劲头一过,六人立即觉出不对,地火的尽头,怎么会有冷气?
六人一时都有些迟疑,可此时也已没有回头路,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而越往里走,四周也越发的冷。
也不知走了多久,扶玉只觉冷气一阵阵侵袭着身体,脚下步伐越来越沉重,四肢也渐渐有些僵硬麻木。
扶玉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边竭力运气御寒,一边低着头,小心地避开四周突起的石柱。就在这时,忽听岑凌惊喜道:“前面有光!”
扶玉闻声抬头,果然见前方隐现出幽蓝的微光,而离高墙边缘已不足两三丈远近。她神情一喜,原本疲惫僵硬的身体忽然就充满了力量,连忙和季言洲等人三步并两步地朝前走去。
眼前的光芒越发明亮,而四周温度也越发的低,扶玉一时间喜忧参半,前方究竟会是什么地方?
又向前踏出了一步,终于,他们看清了光源之处。
那一刻的震撼扶玉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冰蓝的世界,耳旁只听到严铮同样惊骇的声音。
“这……这是冰河!这是已经干涸的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