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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府这边,茶不过两盏,关柒已经带着东西赶到,颈上多了几条还未愈合的泛红伤口,行动间左臂也似有滞碍,但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锋锐。
看到关柒手上的黑色手提箱,三姑奶奶表情闪过复杂。
作为支持萧锐接掌萧家的几大助力之一,她自然知道箱子里装的是足以将楚家打落泥潭再无翻身之日的东西。
萧锐对于那两家从来没有松过手,也绝不会给一丝机会,所以她那个生来就骄傲得看不上所有人的大姐,恐怕很快就要面临夫族倾倒和牢狱之灾了,至于二姐背后的罗家......最终也难逃背负巨额债务,官司缠身,风光不再的下场。
等这孩子报复完大姐二姐,就该轮到她了吧?
该来的总会来,种其因,食其果,天道循环,谁也逃不过,思及此,三姑奶奶忍不住垂眼苦笑一下。
但就在关柒要将手提箱递交出去时,萧锐突然抬手制止了关柒,“等等。”
那天是三姑奶奶第二次从自己这个侄儿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的意味。
第一次是他知道祖父过世的消息。
那样惊恐,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声音里的惧意让当时的她痛悔得无以复加。
此刻,她又有了同样的感觉。
之后的场景很是忙乱,等她将来客送进电梯后赶到楼顶停机坪,直升机的旋翼已经开始呼呼转动。
云层那样厚密,夹着雪粒的夜风那样冷冽,她加快步子想追上去,却因气流渐大被自己这边的保镖拉住,只能朝正在跨进机舱的萧锐喊了一声,“锐儿——”
萧锐回头,浑身寒气,眼神厉烈,看到是她,本不想回应,忽又想起什么,再次回头,目光冷如月下刃尖般盯进她眼里——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都不许做,如果你敢背着我做决定,别怪我新账老账一起算。”
那一刻三姑奶奶心中的寒意远甚于吹在身上的烈风,心伤莫已,僵了一息才涩声回道:“......你就这么不信我?”
萧锐却不再看她,转头坐进机舱,紧跟在他身侧的关柒也飞快钻进。
舱门一关,旋翼加速,机身离地悬停几秒后斜爬上升,迎风起飞,转眼就消失在雪粒狂乱地飞舞的阴暗天空。
站在下方仰望萧锐离去的三姑奶奶身形一动不动。
追上来的那会儿,她已经从保镖嘴里大概知道了原因。
就在刚才,萧锐收到从山谷大宅里传出的警示讯息,那条讯息通常只有在主卧的安全屋被打开又锁死的状态下才会自动上传,而收到讯息后,这边就再也无法联络到宅子里的任何人。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关柒刚拿到账本,那边就出状况,手段熟悉,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当年的事。
她能想到的萧锐自然也想到了,所以才脸上才会出现那么厉怖的神情,顾不得这会儿寒流来袭,云层结冰率会让飞行风险大增,也要争分夺秒地赶回去。
想到这事如果真是大姐所为,以大姐的手段,那个她曾在公寓见过的俊秀青年将要面临的遭遇...以及一旦事情变得无可挽回,萧锐的反应......
三姑奶奶心口重重一沉,背脊里瞬间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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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他们很快会赶回来。”
衣帽间里,林语对被扔进密室的几个女佣轻声叮嘱完这句话后,伸手按下内壁上的红色键,死里逃生的女佣们呜呜哭泣,看着厚重防护门再次关闭。
见他完事,保镖上前想要给他蒙上头罩,被他抬手格开,“外面太冷,我需要换身衣服。”
保镖嘴角的笑意因他语气中凌厉的嫌恶而敛起,后退一步,眯起眼飞快在他全身扫视一圈,几个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黑衣人目光也不约而同地扫来。
脸颊沾了血,睡袍沾了血,里面的睡衣睡裤也沾了血,还赤脚站在被血水浸透了大片的地毯上,两具尸体就倒在他脚边不远处,一地淋漓惨红,浓稠血腥味让这处抵得上别人一间客厅的阔大衣帽间闻起来像个屠宰厂。
但他依旧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甚至那对精致纤细的踝骨,都在血泊中呈现出美好的形状。
保镖微微扭头瞥了眼身后几人,又抬手看了看时间,一言不发地走到属于林语的那排衣柜前。
推拉式隔架上大牌云集,各类定制服饰熨完之后挂得整整齐齐,从深色到浅色按顺序摆放,角落是两个林语从国内带过来的行李箱,惯用的那个黑色背包也被女佣们整理好了放在箱子上。
保镖快速从柜中取出一套保暖内衫和一套可以防湿锁温的冬装,检查确定没问题后放在摆满了昂贵饰品的玻璃展柜上,朝林语点了点头,“......两分钟。”
林语也不出声,大步走过去,等保镖退至一旁,面对半敞衣柜门,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睡袍,接着里面软薄的睡衣也委落于地。
线条劲瘦优美的身躯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紧致肌肤上那些原本只有萧锐才能看到的暧昧印记也被迫露于人前。
从白得透光的耳垂,到弧度漂亮的后颈,一直到收束紧窄的后腰......处处都是没消褪的青紫吻痕,白皙双腿内侧也有不少像是齿印的红色淤点,甚至在他微微弯腰时,还隐隐能瞥见前胸淤红肿胀的两点。
这样充满了隐秘艳情意味的痕迹,配上他禁欲感十足的清正眉目,简直不是一般的煽情刺激,也很直观地展现出了萧锐对他的强占欲是多么激烈。
几个黑衣人神情瞬间暧昧起来,其中一个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不少。
林语顿住穿衣的动作,抬头环视周围一圈后冷冷看向保镖,没说一个字,但眼底冰冷非常清晰地表达出了情绪。
说来奇怪,明明身份已经显露,林语也已落在他们手上,被林语眼神盯住的那一刻,保镖的身形却还是不由自主动了动,条件反射地就想要挡在他身前。
察觉到这个念头,保镖自己都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了林语一眼,才扭头冲几个黑衣人摆手,让他们转过脸去。
画面虽养眼,这个人却代表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没有什么能比完成任务后雇主支付的那张数额高昂的支票更能让刀尖上讨生活的亡命徒贪婪,所以守在后面的黑衣人都很遵守规矩的转开视线。
唯有脸上带伤的那个不太配合,被保镖沉下脸阴森森地盯了至少三四秒,才伸出舌尖舔舔唇角凝固成暗红的血渍,不情不愿地背过身去。
等保镖收回视线,林语这边已经穿好了里面的内衫,很快外裤外套也穿完,动作十分利落,没有任何要拖延时间的意思。
保镖走过去,林语看着他手上的扎带和头罩,平静地抬起双手。
保镖十分谨慎,将林语的手腕反扣在后面用扎带绑紧,罩下黑布前,他看着林语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说了句,“...萧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大夫人就把我派进萧家了。”
林语看都懒得看他,只淡淡道,“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但这并不是你可以犯下杀人罪行的理由,也不能改变你残忍卑劣,令人作呕的形象。”
保镖脸色冰冻似的僵了僵,不再多说,抖开布罩“唰”地从林语头上罩下。
眼前一暗,林语视线内的一切都消融成了黑,整个世界顿如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