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大半雾隐高层不够,因为雾隐常年封闭,这些长老们年事已高,早不出任务,家丑不可外扬,雾隐多半会隐瞒下来。
可而今雾隐岛屿有缺,又加之天象叠变,又怎么可能不流言四起?
只是太顺利了,顺利得甚至让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之前都做好了开启归墟失败的准备,毕竟那可是神之伟力。
虽然危险,但也有意外收获。
她在虚空中得到的信息,以及意识即将崩溃时填补进来的那点灵光,都要回去以后慢慢研究。
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粹烈的银光如利剑回鞘般在眉宇间旋踵而逝,只余下冷风割喉一般森森寒意,雪漠然垂眸,她的眼睛像是冰原里的一汪冷泉,愈清澈愈孤寒。
“早已灭族?
我不死,我族就不灭!
我以水无月之名,重立雪之一族。
凡雪之一族遗族,无论血脉纯薄,若境遇难忍,皆可投奔于我。
在地下世界任务接取处说明身份,自然有人接应。
如有妨碍之人,我必诛之!”
其实,水无月的血脉,即使不算她自己,自始至终也未曾彻底断绝。
眼见血雾政策如此狠厉,雪之一族又怎会坐以待毙?
毕竟当时高层还要用冰遁忍者来当他们手里的一把快刀,而这也给了雪之一族些许喘息的空间。
嫡系和强者被雾隐暗部紧紧盯住,就暗地里偷偷放走一些忍术天赋较差的旁支族人,隐姓埋名,再不用血继限界,以普通人的身份在水之国生活。
但能过得好的,终归是少数,水之国的国情如此,残忍酷烈。
毕竟血出同源,有着共同的先祖,她尚有余力,也愿意拉这些族人一把。
至于怎么接应投奔的族人,那不是还有白绝数不清的分身在嘛。
安排几个守着,蜉蝣之术可与大地一体化进而高速移动,也不怕被敌对忍者蹲守。
雪控制着游走于现世的隐雷,赶在归墟之门关闭前,集中精神控制它们重回虚空。
归墟隐没,天穹汇聚的雪云像是奔腾的群马,向四面八方呼啸而过,沉甸甸的云浪缓缓散开,一缕缕天光重新泼向人间。
该走了。
目的都已完成,即便没完成也得走了,查克拉几乎耗尽,精神能量也极近干涸,她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地站着说话,不露一点外强中干之色,全凭意志力强大。
从经脉里榨出一点查克拉来,脚下踩着的六棱冰晶化为一面剔透冰镜,镜面微澜,白发少女在空中突兀消失。
——
残阳像是天穹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波澜起伏的大海都被夕阳染成了熏红的颜色。
鼬沉静地站在这片碧蓝和熏红交织的海面上,在这不会被虚空波及又距离雾隐最近的地方,从日光正盛等到夕阳西下。
即使他知道此行不善,也没想到雪这么能搞事,掀起如此磅礴声势,看着听着都让人心惊。
好在所有撞在她手里的艰险,都能被她一手撕了。
他的姑娘不是要人呵护在手心的花朵,需要人护着她、养着她、困着她;
她更像扶摇万里的鹰隼,只有飒沓的长风才能与她比肩。
海水荡漾,一轮圆弧般的水镜猝然从海面延伸,像是升起了一轮月亮,不过数秒,水寒凝冰,白发少女从冰镜里钻出来。
雪才踏出一步,险些一脚踩空,又踉踉跄跄地站稳了,脚下的海水被她这么一折腾,荡出成圈的湛蓝涟漪。
雪摇了摇头,她现在真是查克拉严重不足,连在脚下释放持续稳定的查克拉以保证踩在水面上这种基础操作都险些失误。
鼬轻轻笑了起来,他背后是千万重的夕霞海,眉眼在瑰丽的光影里不甚清晰。
他逆着光蹲下身子,随意把扎在颈后的长发拨到胸前,朝她招了招手。
“上来。”
女孩笑嘻嘻地扑在他背上,纤细的胳膊麻溜勾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肩头眨眼。
“我身上好脏的,血啊土啊什么都有,这下都蹭你身上了,嫌弃也晚啦!”
嘴唇呼出的热气吹着他的脖颈肌肤,那细微的绒毛像是白沙春草,一时间被风吹得折腰了。
侧颈线条瞬间绷紧,像是拉满的弓弦,随后青筋又缓缓蛰伏下来。
鼬的神色仍然一派淡定,双手背过稳稳托在小姑娘的膝盖上方,语气有些无奈。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雪愣了一下,低头埋进了他颈窝里,排山倒海的疲惫终于压垮了她坚韧的神思。
“你说,人与人一旦立场相悖,是不是无论以前多么亲密,都会走到刀剑相向的那一步?”
照美冥是真的想杀她。
在逻辑上,这毫无问题,毕竟她不仅杀了大半雾隐高层,更是加入了晓组织。
但在感情上,她还是不禁有些唏嘘。
记忆里的冥姐姐,是雾隐少有的美人,温柔端庄,即使在血雾里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也仍然热情开朗,只是偶尔有点神经质。
像一缕轻快的虹光。
或许因为同样身负血继,相似的境遇容易产生共鸣,她仍然记着,有人曾一点点教自己水遁的用法,告诉她被欺负了就要反抗回去。
温柔的大姐姐笑着递给了自己一包用干净手帕包好的金平糖,拆开是一捧粉白相间的星星。
很甜……
“不是的。”
鼬的声音压得很低,蕴含着藏不住的温柔,把雪的思绪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来。
他背着女孩子行走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浪层叠翻涌,永不停歇,随着脚步荡出一个个水圈。
鼬偏过头,定定看着她,鸦羽轻颤,遮住黑瞳,降落一圈淡灰色的阴翳。
他一字一顿,话音缓慢又坚定,甚至有几分虔诚。
“宇智波鼬,永不与你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