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月笑笑,转身向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紫衣丫鬟以为时星月信了自己的话,遂稍稍平静了些,转身又向大门外快步走去。
走廊另一边,藏身的时星月感觉到人走远,才慢慢出来。
她刚刚从荷花池过来,时蕾不在那里。
时星月叫来两个小厮,远远的跟着紫衣丫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眼下正是混乱之局,虽说这大丫鬟已经在时蕾身边十几年了,但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事实证明,时星月做的很对。
方泽宗很大,得走些时候。那丫鬟行至大门时,伙伴又发来消息,计划有变,按兵不动。
这是正是江仙等人被地缚阵缠住的时候。
若是这紫衣丫鬟装作无事发生的乖乖回去,事后再说自己也不知道临江仙居会发生如此祸事,无非受些惩罚,或许还可以保下一条命。
可那丫鬟想起时蕾,顿时恶向胆边生。
索性自爆身份,破罐子破摔,攻击起了守门人。
尾随紫衣丫鬟的两个小厮修为不低,见此场景,当即上去将紫衣丫鬟制住。
时星月随即赶来,给紫衣丫鬟捆上捆仙绳之后,就赶紧向门外走去。
时蕾肯定出什么事了。时星月边走边拿出信号弹。
九瓣紫莲花纹样的信号弹,一旦发出,就是危及宗门的大事要发生了。
上万人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听从时星月的调遣。
时星月正要引爆信号弹,眼前突然出现了秦免等人。
然后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因为对秦免足够信任,所以时星月才能放心将秦免放进来地牢。
那紫衣丫鬟察觉有人来了,垂下的头颅才慢悠悠的抬起,先是看见了时星月,冷笑一声。
转头又看向秦免。
紫衣丫鬟看了好一会儿,恍恍惚惚的样子。
“小姐…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可我还是…”
那丫鬟气若游丝的说着。
然后突然发了疯似地对着秦免嘶吼,“可是你该死!为什么!你过得凭什么比我们好!凭什么!你应该跟我们一样!”
精神分裂吗?
秦免好奇地想。
时星月听不了这种话,抬手用禁言术让那丫鬟闭上了嘴巴。
时星月这才转头对秦免说,“许是那丫鬟神志不清,将你认成了…蕾儿?”
时星月先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幻术。
不过秦免幻化的时蕾也太像了,有个□□成。
也难怪那丫鬟会认错,时星月自己都被迷惑了一会儿。
幻术看重施法者修为,修为越高,幻化的就越像。
但如果两人境界悬殊,比如方灵境和玄灵境的两人,玄灵境的人一眼就可以识破方灵境人的幻术。反之则识不破。
同境界得花时间才能看破。
秦免褪去幻术,又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宗主别介意哈,我这是为了套话。我平时没有cos的习惯。”
时星月笑笑,“没事。”
年轻一辈确实优秀,秦免是懂得人心的。
只使用幻术假扮时蕾就可以套出话,那丫鬟原来是嫉妒时蕾,所以才加害于她。
也难为她蛰伏十几年。
可她说的你应该跟我们一样是怎么回事?
秦免说的cos又是什么意思?
时星月想不通。
转而又对秦免说,“上香吗?”
秦免说可以。
时星月就说,“晚上来祠堂吧,我办一个小宴会,庆祝你们都平安无事地重新活过来。”
秦免点头,“我会转告的。”
时星月解开了紫衣丫鬟的禁言术,那紫衣丫鬟知道自己发疯说漏了嘴,解开了禁言术后也不再说话。
时星月和秦免也不是闲人,没多待就走了。
这丫鬟还要在牢里住几年,寻色也没门的那种,不急这一时。
*
秦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翻开星宿书就开始看。
也不再是跟以前那样随便的翻看,而是多了点认真,能从笔直的背部看出秦免的认真。
真的是,我就是操劳命呗。
我不过是想要个第二名,要个七宝彩灯,一切事都解决掉了。
然后就可以退休了。
怎么还有仙魔大战等着我啊。
秦免欲哭无泪,只能苦笑。
不管是不可能的,秦免看了看星宿书,又掏出玲珑扇看了看。
这都是人家的,拿人手短。
大战我必参加。
虽然我本来很善良,人美心善。
秦免就这样一直在书桌前坐着,一个时辰后天就黑了。
秦免去一一叫人,去祠堂上香吃饭。
大家都在房中,也没有乱走动。
方泽宗的守护禁制已开,别人是进不来的。
当然自己也别想出去。
时蕾在前面引路,带着大家去祠堂。
方泽宗的地板很有特色,青石砖地板,每隔几块地板脚下就会出现不同的莲花图案。
去祠堂的路上有着九瓣金莲纹样的青石地板。
脚踩金莲,步步吉祥。
秦免一步就踩一个金莲,往祠堂走去。
总共九十九朵金莲,尽头就是祠堂的门槛了,足有膝盖那么高。
殿内时星月已经在上香了。
秦免等小辈也都正颜正色,跨步迈向祠堂。
一人持三根香,用烛火点燃,像三个方向一一叩拜后,再依次插入香炉内。
香雾缭绕,祖宗先辈们应该是很喜欢。
大族子弟从小都接受过礼仪训练,平时再不羁,正经时候也完全不用担心。
温暖的烛光照着牌位,祠堂内飘着香烟。
时星月等着几人上完香,就引着几人要去往湖边。
“本来是打算去江南地区最大的寺庙给你们求平安符的,可眼下也不太平,就先拜拜祖宗,让祖宗保佑你们吧。”
时星月微笑着对小辈们说。
众人齐齐点头。
时蕾看着不如以往开朗,时星月有些心疼。
罢了,释怀这种事还得交给时间。
“方泽宗的比赛就到此结束吧,先去嘉灵祇比赛吧。后天启程。”
时星月说的简洁。
众人点头。
江南地区已经不太平了,确实不宜久留。
还得抽出时间处理关于黑气的事情。
在自己领地的比赛,每位宗主拥有绝对话语权。
让走就走呗。
湖边微风轻拂过湖面,带起阵阵波纹,也吹的荷花荷叶来回摇晃。
湖面闪烁着银色粼粼光彩,原来是月亮的倒影。
下弦月,似弯钩,似镰刀。
湖边有两张大圆桌。
一张已经坐了其余四位宗主。
另一张还没有人。
几人自觉地坐在了桌上。
菜品摆盘精致,闻起来也是让人很有食欲。
色香味俱全,足能勾起人的味蕾。
这么香的菜,几人却吃的很拘谨。
反观另一桌宗主桌,有说有笑的,和谐的不得了。
秦免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然后下定决心一般抬手。
灵气实体化成为半透明的屏障,将两桌人隔开,从墙壁到湖边,足有两米多高,将两边隔了个严严实实。
众人这才端起碗筷大吃起来,全然不见刚才的拘谨。
有时候不需要一堵墙的隐私,一块布就可以。
众人都放下了在长辈面前的矜持姿态,换上了松散舒服的与同辈朋友相处的样子。
从放下屏障开始,秦免的筷子就没有停过。
桂花糖藕,我吃。
红烧猪蹄,我吃。
麻婆豆腐,我吃。
黄豆排骨汤,我喝。
秦免自己一个人吃的美美的,端着碗拿着筷,美滋滋的左右摇晃。
和湛边吃边看秦免,何微生也是。
不过两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和湛是含笑的眼神,何微生是学习的眼神。
秦免这么优秀,她的饮食也值得注意。
抱着学习的心态,秦免吃什么,何微生就紧随其后拿筷子夹。
跟着秦免吃一百天,看看自己的记性会不会变得跟秦免一样好。
那样记符文阵图就更快了。
爱学习的何微生同志如是想。
秦免注意到何微生的举动,就直接问何微生,“你干什么学我?”
何微生心虚说,“看你吃饭比较香。”
秦免现在很饿,不想跟人多费口舌,也就没多搭理何微生。
邵行山和时蕾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曹同枝和程十六也是。
程十六想喝汤,但是太远了,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收回目光。
下一秒自己的汤碗就被曹同枝用控物术控制了起来,飘到汤边,用勺子舀了满满一碗。
然后稳稳放到程十六跟前。
曹同枝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吃自己碗里的菜。
程十六拿起汤勺,慢慢的喝起来。
秦免看的牙痒痒,这小子,无事献殷勤,不会是看上我家十六了吧?
我还没给美女盛汤呢!
那黄豆汤就在我面前,十六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自己用控物术?
秦免气的又吃了两片牛肉。
何微生也跟着吃了两片牛肉,强塞的。
他已经吃的很饱了,可秦免看上去还能再吃三碗。
或许多吃有助于修炼呢?
何微生赶紧抽空喝了瓶山楂汁,继续跟着秦免吃。
秦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天都很想吃东西。
自己的灵力增长太快了,按理来说,三十五岁可以突破到天灵境就不错了。
秦免如今才二十岁,直接突破,灵力太多,容易紊乱。
所以就会多食。
邵行山和时蕾的心思显然不在吃饭上,没吃两下就放下碗筷去了湖边。
两人坐在湖边吹风,时蕾伸手摘下最近的一朵荷花花苞。
手法无比娴熟地把花苞拨开成花朵的样子。嘴里也问着,“邵行山,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个毒刺?“
邵行山无言片刻,也摘下一朵荷花,盛开的。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邵行山看着手中荷花说。
时蕾也无言片刻,“我知道婚约的事是我方泽宗对不起你,今年一过,十年之期就到了,婚约也就作废了。”
邵行山把手中荷花放下,转而又摘下一支莲蓬,开始剥莲子。
“不会作废的,时蕾。我不会拒绝的。”邵行山边剥边说道。
“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你了。”邵行山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莲子上移开。
但他也不想打哑谜了,索性直接说了。
“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情?不会只是青梅竹马吧?”
邵行山这才终于把目光从莲子上移开,定定看着时蕾,期待着时蕾给出答案。
时蕾无言,脸却慢慢红了起来。
唉,你们真是的。
秦免叹口气,放下碗筷转而走向湖边。
她可全都听到了。
当然秦免发誓,绝对不是自己有意偷听的。
是那些话自己进秦免的耳朵的。
每突破一下,五感就提升进化一次。
所以秦免能听到也不稀奇。
你们可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时蕾喜欢邵行山吗?
答案是肯定的。
秦免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免遂走上前去揽住时蕾的肩膀,“时蕾,玩不玩飞花令啊?”
秦免可真是救命稻草,时蕾正急着找一个借口呢。
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秦免总能及时解围。
“好,你先来吧。”时蕾回答。
秦免当即坐下,开始了游戏。
“咱也不是专业的诗人,能说成句子就成,我先来。”
“水中月是天上月。”
时蕾接住,”池中莲是天池莲。”
邵行山又接住,”松上雪是冰上雪。”
何微生赶紧过来凑热闹,“笔下墨是手中剑。”
和湛紧随其后,“口中谣是海上谣。”
程十六连忙说,“手中花是枝上花。”
曹同枝又说,“漠上杨是林中杨。”
接了一圈,又轮到秦免了。
秦免本来只是想来助攻一下的,谁知道大家团结性这么强。
秦免无奈,但还是继续接。
“眼前人是心上人。”
时蕾刚想要接,但脑中又一次闪过了这一句话,再对上秦免鼓励的眼神,时蕾回味过来,明白了秦免的用心。
遂转身看向邵行山。
时蕾有些害羞地看了邵行山一眼,“你…你…”
时蕾结巴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给自己打气,闭上眼一口气说出,“是我的心上人!”
然后也不敢睁开眼。
这次轮到邵行山愣住了,邵行山看了看时蕾,然后猛地扭头。
旁边何微生见到邵行山的样子,连忙说自己肚子疼,要回去了。
曹同枝和和湛也赶紧紧随其后回去了。
剩下秦免时蕾程十六三人在风中凌乱。
秦免都有点怀疑自己了,怎么回事?
我难不成还帮倒忙了?
其实不然,邵行山猛地扭头是因为自己哭了,还是非常大的泪珠,一瞬间就掉落下来了。
邵行山是太高兴了,太激动了,所以哭出了幸福的眼泪。
但一生要强的苍双宗弟子是不愿被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尤其是在自己的未来夫人面前。
好在何微生反应够快,用自己宽大的道袍袖子把邵行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等到了屋子里的时候,兄弟三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邵行山却哈哈大笑起来,开始站起来一下一下的蹦高,在屋子里跑步。
也不忘给何微生,和湛,曹同枝,三人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能把人勒到窒息的那种程度。
看的出来邵行山有多高兴,其余三人也是真心为邵行山感到高兴。
都回抱了邵行山,拍了拍他的背。
邵行山正要开口说话,何微生捂着肚子跑开了。
邵行山愣在原地,他以为何微生只是借口呢,没想到是真的要找厕所。
湖边,秦免三人在悠闲散步。
时蕾,你害羞什么?秦免在挑逗时蕾,语气轻佻无比。
时蕾脸还红着,锤了秦免一下。
秦免哈哈哈笑。
要不我改行做媒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