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峰最高峰,峰主殿。
衣衫敞开的壮汉抱臂站在殿门口,见少女降落到面前,沉沉抬眼。
他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少女,脸上没有笑容。
白顿了顿,不情不愿地开口:“峰主叫我来,有什么事?”
霄汉目光微动。
“应该是我问你,你来火峰,有何图谋。”
“……”
白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她抿着唇,思索着他这话到底有什么含义,霄汉却忽然笑了笑。
“我火峰修士,素来坦荡如砥。”他抱着双臂,微微昂起头,看起来更高大了,“我直接问你:你与金峰那些外来的凡人,是何关系?”
寂静。
霄汉也不着急,只是抱臂看着她。
但属于真正强者的威压,依旧源源不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过了很久,白终于低声回答。
“是同伴。”
霄汉不置可否,又道:“与外来的凡人是同伴,看来你也从人间来。那么,金峰侍女,又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被云破夜打伤?”
白的表情骤然空白。
她几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怎么……啊。”
侍女这个身份,只有宅三夫妇曾经误会过。
她瞬间明白了霄汉情报的来源,沉默了下来。
霄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淡淡开口:“你也不必埋怨他人。观澜曾是我峰弟子,自然不会对我隐瞒。倒是你——”
他目光如电,精光逼人:“究竟是什么人?”
在这咄咄逼人的追问下,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她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没有刻意欺骗,但也确实没有解释。我没资格埋怨他们,是我有愧。”
白衣少女直直望着壮汉。
她容貌妩媚,眼角泪痣更是勾魂摄魄,但眸光却清寒到近乎凛冽。
“但既然我连他们都必须隐瞒,就更不可能告诉你。”
霄汉微微一顿。
片刻之后,他放下了抱着的双臂,站姿也有所变化——更加紧绷,更加专注,也更加危险。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男人低声开口。
白本在仰头看着他。
但她忽然意识到这样很没有气势,于是干脆平视前方,直直盯着面前高大壮汉的胸口。
眼前是古铜色的壮硕身躯,但她面无表情,隐约透露出一股倔强之气。
“你说火峰修士,坦荡如砥。”少女冷冷道,“但你知道我去了金峰,还去问观澜我的事情——你在跟踪我?又跟踪了多久?”
她话语中隐隐含着愤怒。
白确实在生气。
她本来性子柔软,很少生气。
但或许是最近奔波劳累,又或许总有事不顺心,最重要的是——她恼怒地发现,在她奔走于五峰寻找铸剑材料的时候,竟然放松大意到了这个地步。
她让这样的危险人物跟踪了自己许久,甚至将矛头引到了她最想保护的人们身上。
她无比生自己的气。
少女紧紧抿着唇,妩媚的眼睛隐约有些发红。
但她的手却攥得更紧——
实在不行,哪怕会惹来麻烦,也要解决这个人。
在白思索比较各种解决方法的优劣时,霄汉却在沉默。
这沉默有些久,久到白忍不住抬头看他。
霄汉不知何时移开了视线,刚毅俊朗的脸上,罕见地有些迟疑。
见白看他,他清咳一声。
“倒不是有意跟踪。一开始只是在火峰山脚看到你,发现你买了比你人还高的烧饼,着实有些好奇——然后,就顺便……”
他没有说下去,摸了鼻子。
男人鼻梁高挺,是极为俊朗、极英姿勃发的长相。
但是白却慢慢眯起了眼睛,看他哪里都觉得不顺眼。
“好一个顺便。”
她冷冰冰道。
霄汉却看向她,挑起了剑眉:“行吧,我是行有小疵,但你呢?先不论你是何方神圣——你到底在金峰做了什么,能让云剑仙发怒伤你,甚至要送你上搜魂台?”
事已至此,白反而镇定下来。
听霄汉话中含义,他只是察觉到了她与流民有关系,又与云破夜产生了过节。
他应当还不知道,她做手脚同时加入了五峰。
白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更加不喜欢撒谎。
只是如今的她,虽然恢复了几成力量,却也没有到能够横行无忌、孤身抵抗所有高手的地步——尤其是身后还有一群无辜的普通人。
她想了想,选择说出部分事实。
“我察觉到了很厉害的剑气,顺着去找,结果见到了云破夜。他逼问我来干嘛,还拿搜魂台威胁我,我想商量一下换他的剑,他说能打过他就给我,然后直接动手突袭,我没反应过来挨了一下,只能跑了。”
这番过于质朴的大实话,她说得平静泰然。
霄汉看了她一会,微微挑眉。
“换斩苍龙?倒是奇闻。”他眼神意味深长,“而且……你竟能从斩苍龙下逃脱?”
白板着脸:“要不是状态不济,我根本不用逃。”
她说的明明是大实话,但霄汉却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无比豪迈爽朗,声音直冲云霄。
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霄汉好不容易笑完,甚至伸手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好家伙,小姑娘一个,口气倒是大。”
“我不是小姑娘了。”白冷着脸。
“行,大姑娘。”霄汉一哂,“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何加入我火峰?你不是该去金峰,与云剑仙一试高下么。”
听到这句话,白心中一动。
霄汉果然以为她只加入了火峰——瞬间,少女微微放下了心。
加入火峰的理由,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我听说,火峰有真火。”白开口道,“我想用真火铸出一把好剑,然后才能有战胜云破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