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漱也愣了愣。
怎么是他?
杜迪手里抱着外套,脸上写满了惊恐。他愣愣看着谈烬,时漱合理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放声大哭。
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时漱不动声色地收起枪,咳了声将杜迪的注意力拉过来:“怎么了?”
“啊……”一声迟缓的低叫,杜迪这才缓过神来。
他委委屈屈紧了紧臂弯里的外套,扭捏地问了一句:“哥哥们,我能跟你们一起睡吗?”
“……为什么?”
“你们有安全感。”
“……”
时漱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陷入沉思。
偷窥的人是他?
时漱记得杜迪,完全是凭借他哭嚎的声音,他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能比师裴还胆小。
这样的人,敢在别人房间外面偷窥?
夜晚山里的冷风几乎要吹进骨头里,时漱下意识裹了裹外套,手在半空忽然一顿。
……又是那股奇怪的气味。
时漱的视线越过杜迪,向远处张望。
夜里的矿场亮着串灯,昼夜不休的熔炉仍在咕嘟咕嘟冒泡,吐出一缕缕热气。宿舍区前方是一片空地,根本无法藏匿。
时漱重新看回杜迪,问:“你一个人来的?”
“啊?是、是啊……”
“什么时候?”
“就刚才……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休息了。我不敢敲门,不知道该怎么说……”杜迪嗫嚅道,“哥哥们,我能不能……”
眼看杜迪又要哭,时漱刚想说什么,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谈烬先开了口。
他低眸扫过杜迪,淡声道:“不能。”
“……”
甚至都没有婉拒。
时漱看了眼谈烬,又看了看杜迪:“那就……不能。”
“……”
杜迪的脸涨得通红,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用力鞠了一躬转头就要跑。
他刚迈下台阶,忽然听到时漱叫他:“那个,你再回来一下。”
杜迪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一步两级台阶返回去:“……我可以留下吗?”
“我是想问你……”
说话间,时漱不着痕迹地弯了弯腰,轻轻一嗅。
没有任何异常。
时漱沉吟片刻,站直了身体:“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
杜迪眼里的光又灭了,抱着衣服委委屈屈回去了。
直到杜迪进了自己的宿舍,时漱才关上房门,转身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在他身后,谈烬双手交叠在胸前,倚在桌边。
时漱发现,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依旧很亮,尤其是盯着人的时候,既非窥探让人不适,又非揣度令人不安,而是一种沉寂的、不自觉的审视。
好像他眼中的东西,是一串等待解开的秘钥。
谈烬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才摇头道:“我只是不能保证他没问题。”
时漱沉默。
进屋前他观察过,这一排集装箱大小完全一致,大概是模型为了省资源直接复制粘贴,也就是说,连里面的结构都完全一致。
现在杜迪他们三个人分到一间,陈亮和保安大哥跟他年纪相差太大,邢查虽说跟他年纪相仿,但室友又是尤闲。
他和谈烬似乎的确成为了最优选择。
但无论如何,谈烬已经选择了拒绝。
时漱没再纠结,转而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是,你用枪指着我的时候?”
“……”
原来他早就醒了?!
既然已经选择了做队友,时漱认为非常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让谈烬觉得他想在背后对他下黑手。
他们并非知根知底,无法交心是理所当然。但警惕是一回事,暗害又是另一回事。
时漱措辞许久,“我没听到你的声音,怕上铺躺着的不是你,是个什么会动的奇怪物种。”
“我知道。”谈烬说,“所以我当时没有翻身,不然以你容易受惊吓的程度,我怕你真会被吓到开枪。”
时漱:“……好了,你继续睡觉吧。”
“不过被人用枪指着的时候,”谈烬略略皱眉,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感觉,“还挺奇怪的。”
时漱默然:“……要是不觉得奇怪才奇怪。”
谈烬像是没听见似的,又补充道:“还是两次。”
时漱:?
怎么还翻旧账?
一番折腾下来,时漱的困劲儿又回来了,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不遮光的窗帘完全透进了光。
他清醒片刻,翻身从床上下来。
“几点了?”
无人回应。
这回,上铺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