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云贵战场上下来的先锋军一路冲杀,把来援的山匪也杀得溃不成军。
庄悯揣度着战况,下令让火器兵架设火炮对准了逃窜的山匪。
他随意瞟了一眼脱力瘫倒在地上的孟安,便把目光放在了庄随身上,上上下下地看,确定了他没哪处伤着才作罢。
“此处危险,你下山后待在营地内,无事不要外出。”
眼见庄悯神情肃穆,庄随差点指天发誓让他大哥安心放过他,而不是用麻绳给他捆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待在山下的,”庄随拍拍丰容,“底下这么多人看顾,就让丰容丰许留在山上吧。”
也省得像刚刚那样的冷箭再次出现。
回过神的孟安指着庄悯手指颤抖:“你是珉、珉——”
他又转过头来看庄随:“你是庄二?!”
直到被烟呛了几口,孟安才如梦初醒地叫了出来:“我爹还在匪窝里!”
“别叫了,”庄随扔给他一块锦帕,“我大哥会把你爹救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火光四溅的山林,仿佛又看到了那三支狠狠炸穿了血肉的箭。
若是这几箭是冲他来的呢?
那他又能不能逃出生天?
庄二公子想着,生生把自己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连当天晚上的梦都没做安稳。
清明山里喊杀声响了一夜,庄随在营帐里越看这根他让丰许捡出来的弩箭越觉着不对,可丰容丰许早被他派出去帮庄悯了,现下身边也没个人商量。
“这不是军营里的样式,”他自言自语,“可民间的匠人也做不出这样儿的。”
“这匪窝里一定藏着来路不明的人,可那些人为什么要杀几个山匪?”
那几个山匪又有什么秘密要被杀人灭口?
庄随皱着眉头思索,帐外传来一声轻唤。
“二公子?”
他恍然回神,垫着锦帕去提箭羽,把那根箭塞进了箱子的角落里才道:“进。”
雁回苦着脸道:“那位孟公子闹着要见您和世子。”
“他闹什么?”庄随大为惊奇,他做了那么久的阶下囚还没学乖么?
“说是有秘事只能告与世子殿下与您。”
庄随想了一会儿:“那我去看看他,你留在门口,不许别人进来。”
雁回忙应下来,还唤来帐外守着的内侍来帮庄随披上大氅。
庄随刚走到安置孟安的军帐前,就见孟公子闹着喊着要出来,却十分不体面地被守卫联手拦在门口,一步也出不得。
他摆手让门口的守卫士兵松开孟安,学着世子殿下高深莫测的语气:“进去说话。”
庄随不见外地坐了主位,目光炯炯地看着洗漱过焕然一新的孟安。只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孟公子在山匪窝里待了这么些天,也只是略微憔悴清减了些,外表倒仍是个锦绣皮囊。
“你要同我说什么?”
“那山寨里头有元兵,元兵!”孟安焦躁地在原地转圈,“谁知道他们会拿我爹怎么样?!”
“你们不是被关在一块儿?”
孟安一说到这儿就气愤不已:“原本是关在一块的,这群贼种把我丢去了马棚!”
他冷哼一声:“这一伙人绝不是普通山贼这么简单!”
庄随压低声音,神秘道:“你也看出来了?”
“自然,寻常人知道了我的名号哪会不恭恭敬敬地把我和我爹供起来,可这清明山的贼子却有眼无珠,不仅不稽首礼拜,还口出狂言,端些狗都不吃的食来……”
蠢货。
货真价实的。
庄随原本还指望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东西,现下只想把他滔滔不绝的嘴堵上。
“行了,知道你没吃上人吃的菜。”他止住孟安的话头,“想不想去找你爹?”
庄悯不会让他单独进到山寨里头,可要是孟安口口声声要去找他爹,世子殿下总也不能拦着人家父子团聚吧。
更别说,他的鸢跟着王福进了山之后居然没半点消息传回来,这要是伤着哪儿了还不得把庄二公子给心疼死。
“又去山上?”孟安扭捏地问,“那匪窝里可还有山贼?”
“你害怕?”
“怕?我孟安会怕他区区几个山贼?”孟安一拍桌子,“上山便上山,去探他个究竟!”
激将法当真有用,古人诚不欺我。
庄随真心实意给留下兵法的孙子道了句谢。
没过多久,两个穿着鸳鸯袢袄的年轻人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营帐,只剩两个穿着中衣裹被的小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字条待在帐内。
那字条上写的是:
大哥,我跟孟安去找他爹了,勿念。
——庄随、孟安。
这张字条把庄悯气得一天没吃下饭,自然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