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入室抢救完重伤的付丧神们出来的晴姬燕依,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匆匆往从者的房间赶,在门口处,看到了站着的菊一文字。
“菊一文字先生!”她招手小跑着过去,又因对方的神情放低了音量,“冲田君……他怎么样?”
“在里面哭了一阵,现在睡着了吧。”菊一文字忍不住叹气,“您……我建议先不要进去。”
“……我得带清光去时政看看。”晴姬燕依抿了抿唇,也是刚从这坏消息中缓过神,第一反应是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当时穿着出阵服,里面有最好的御守,哪怕是碎刀也还有一次机会,怎么会因为一次攻击死去……时政那边的仪器更精密,也许我们还能做点什么,不能放弃。”
“……您都说到这地步了。”菊一文字苦笑着让开,“请吧。”
轻轻打开门,看到从者抱着搭档的本体刀侧躺蜷缩在地上,头发散开背对着门的安静样子,让本以为做好心理准备的晴姬燕依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沉默地站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往前一步,手撑着地蹲在他身边:“冲田君……”
“……”“能把清光那孩子交给我吗?”
菊一文字皱起眉头,紧张地捏紧了扇子。
“……咳咳咳。”开口就是咳嗽,刚才的哭泣可能真伤到嗓子了,现在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还是接受了御主的帮忙,翻身坐起来后显得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在对视了一会后,他缓缓松开怀中的搭档,将它推入御主的手中。
不必多说,动作代表一切,晴姬燕依握住刀,抬头向冲田承诺:“我很快带他回来。”
御主的坚定给他带来了一点力量,从者努力扯了扯嘴角,沙哑地嗯了一声。
她离开了,菊一文字进去坐在他身边,良久,伸手拍了拍一直望着晴姬燕依离开方向的冲田:“累了就休息吧。”
言尽于此,他们都不再说话了,只是久久地坐在门口。
星辰平静地闪烁着。
——另一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接受了处理后伤势已无大碍的丙子椒林踱着步回到了房间,七星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事了?”
“没事,都只是小伤而已,比不上那位……”想到在他面前被捏碎的付丧神,丙子椒林一时哽住,叹息道,“希望那孩子能平安无事吧。”
“……战斗总会带来伤亡,你不要过度归咎自己。”“没有,我只是……”
丙子椒林将目光移开,像是泄气一般,房间内只剩下煮茶的声音。过了一会,他才正起神色回望对方:“……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和怪物搏斗的途中,他隐约听到了几个疑似神名的名称,因为位格过高被隐蔽,但作为古老付丧神的他却能分辨出一些苗头,唯一一个从低语中隐约能听清的名字,就是:圣德道士。
作为圣德太子的爱刀,与这种怪物扯上关系,他认为这是毫无疑问的污蔑。然而将这件事告知同为爱刀和搭档的七星剑后,对方却冷笑起来:“没准真是那位搞的鬼呢?”
“你来得晚可能不知道,假如那位还在世,”七星剑用指腹擦了擦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杯,随即一饮而尽,“我们也许要像对付冲田的另一面一样对付他呢。”
这些字分开每个都听得懂,连起来又让他迷惑了,丙子椒林跟不上脚步一样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杯,看向水面,自己的面容倒映在其中,似是有所感应,正不安地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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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清光刀剑的检查出了好消息,第二天下午,晴姬燕依就跑去告诉冲田,说按照刀剑的损伤程度来看,虽然可怖,但清光还远远不到重伤死亡的程度,更何况还有御守挡着。很有可能是出了别的什么问题只是暂时休眠在了刀剑里面,因为生命力太低他们暂时还无法唤醒也无法感知到,也许用灵力慢慢温养,他就会好转并苏醒过来。
已经做好了告别的准备,没想到还有希望存在,大起大落让冲田和陪在他身边的新选组刀剑们都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知道从者会担心,晴姬燕依干脆把温养装置放在了他们房间,可惜一周过去也没有进展。当她担忧地问起对方时,冲田摆手说没关系,只要有希望他就可以继续等下去。
就这样过去了一周,一个普通的晚上,在他照常出阵完看着装置发呆,正准备将自己收拾一番休息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物理意义上的,周围的灯光全熄灭了,房间中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唯独有一盏微小如烛火般的光照亮着对方。
冲田:!
他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拔出本体刀砍了过去,却什么都没砍到,转身一看,那身影比他速度更快,已经到了温养装置旁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其中的刀。
“你谁啊,别靠近他!”他抬手将刀对准这位不速之客,可对方丝毫不在意地轻笑起来,“没想到是……好吧,催熟的果子也是果子,吾姑且认可——但吾的目标不是它,是汝。”
“……你谁啊,说话怪里怪气的!”不经许可进来就算了,还一副古板的模样,冲田做出了嫌弃的表情,警惕地看着这个未知的敌人。
烛光的范围扩大了,像是有人往灯里添了油,除了面部,这位不速之客的其他地方清晰地展露出来,如同打铁淬成的颜色搭配繁复的衣袍,被黑暗遮蔽的地方似乎还有更庞大的头饰。当然,冲田对这种东西没有认知,只是觉得他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非常熟悉,与自己的本源遥遥呼应着。
“本来另一边的汝更合适些,但她被禁足了,何等遗憾。而还有一位被阿赖耶识截胡……真是气人,他的归宿应为吾身边才对,那老家伙说什么要留下来赎罪就这么抢走了!”只露出半张脸的身影语气带着恼火,又轻哼着平复下来,“不过你们之间的差别并不大,呵呵,我的孩子们哟,如果可以,称呼我一声父亲,吾也认可。”
这下冲田是实打实地疑惑了:“老爹,恶作剧吗?”
“谁?啊不过如此亲切的称呼,虽说有些不够庄重,但吾原谅了,这样称呼也无妨。”“你想得美,不是叫你,你谁啊!”
衣服华丽的人形看起来感觉有些受伤,自我安抚道:”呼……呼……没事,毕竟按照人类的准则,吾毕竟没对汝尽抚养义务,汝不认是应当的。”
英灵撇撇嘴:“……我的父亲虽说已经死了几百年,但也不是你说碰瓷就碰瓷的。”
“呵呵,汝作为人类的父母么。”人形弯起嘴角欲言又止,“算了,现在解释这么多对吾等接下来的流程没有帮助。”
“这么告诉汝,现在吾有让这小付丧神苏醒的能力,条件是跟着我离开,如何?”
“!”冲田瞪大眼睛,随即皱眉摆出起手势,沉声喝道,“再开玩笑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你。”
“呵呵……”人形抖着身子笑笑,“这么简单地说汝肯定不相信,这样吧,吾就告诉汝他为何会沉睡好了。”
“流传于这个世界的传说,这个阵法的用途,确实是能将人带往异世界,让吾等世界接受来自这边的信仰之力。”人形摊手,“甚至为了能不出什么意外,贤者特意让其流传于拥有灵力的人类之中。如无意外,这一流传数百年的仪式,只会在每数十年的时候能真正打开通道,在庆典结束之后通道关闭,也没有用处了。”
“可惜,这个祈神仪式在流传过程中出了几个小岔子,导致这次庆典开始前,有一部分使者因为这几个岔子,只能带走人的灵体,却带不走□□。”
“当它们【攻击】人类时,会产生类似捏碎的效果,实际上只是将人的□□和灵体分开,以便能带走其中之一罢了。”
“而付丧神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与本体刀紧密相连,半神明又非完全的神明,大部分身体堕化为人类血肉,而有少部分又是神秘化身,实际上,血肉又只是本体刀的附庸,甚至于说血肉才应该算是他们的灵体。这就导致了,使者在攻击他们的时候,因为根本分不清灵体和□□,所以干脆无差别攻击,用力过猛,反而对灵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单是用灵力温养,只是修复作为刀剑的本体,对他们血肉的复原,可谓完全没有用处,不过是起到心理意义上的安慰而已。”
人形最后定义道:“而我,作为护佑刀剑的神明,刚好有能够治疗他们灵体的手段,虽说催熟的付丧神年岁过短,但反而更好修复。”
“而且……”看着对方半信半疑的眼神,祂信心满满地笑起来,“呵呵,汝是不是依靠着另一位付丧神才复生的吗?”
“吾有办法,可以让离开的代价回到汝身边。”
此言一出,冲田几乎是震惊地看着对方,手上的本体刀似乎也听懂了这话的言外之意,变得沉重起来,角度下压到不会致命的位置。
“如何,听懂了吗?顺带一提,解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吾知道汝现在就想通知如今的主人,征求她的意见,可惜,时间已经不够了。”祂向眼前的人伸手,“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跟吾走吧。”
“……”被邀请的人闭了闭眼睛,叹着气将本体刀放回刀鞘,眼神复杂地看着祂,“祈神仪式,哪里出了岔子?”
“哦呵呵呵呵呵,真是个谨慎的孩子,”目的达成的祂笑起来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一向说干就干的冲田难得问了自己一句是不是做错了选择,“我很喜欢这个做派,会为汝的御主留下线索的,大可放心。看,已经出现在桌面上了。”
冲田转头一看,桌子上不知何时放着纸张,写着祈神仪式的错误之处,甚至还有一句:请不用担心,我去幻想乡将清光安定带回来。
感觉被安排了,好微妙好不爽。
他扭了一下嘴角,还是觉得有些嫌弃,最终又叹息了声:“……好,我跟你走。”
从温养装置中拿出清光,冲田小心地用袋子将两把打刀安放在一起,抱着来到了自称神明的人旁边。
“哦呵呵呵呵呵呵,吾远行的孩子,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汝不会后悔的。”祂自说自话着,“这将是一次,前所未有,无比奇妙的旅途。”
“而在尽头,汝将圆满缺憾。”
“……听不懂,真的假的?”“呵呵,这是祝福哦。”
祂一挥手,两人都不见了踪影,亮着灯的房间内,此时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直播间开始播放出声音,被少部分人听见,并感到疑惑不已
“吾的神子/祭祀,作为第一个到场的代理人,就意味着这场庆典的开始吧,等全部到齐,这个空间的灯,也会亮起来。”像古早rpg游戏一样,祂以半黑的固定立绘加对话框的形式在直播间屏幕出现,“至于他的主人,哦呵呵,因为他选择了这条道路,她也肯定会跟过来吧。月神向来宠爱她,估计会顺势接下邀请函。”
“月神啊月神,吾期待着汝的行动,想必会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古老之物,销声匿迹,又重现于世~”
几声哼唱之后,直播间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