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没能在秦将军面前替你说话,让你觉得我没跟你站在一边,对不起,你明明不被允许喝酒,我还喝得那么欢,没顾及你的感受,对不起。虽然我现在在将军府还没办法请你喝酒,但我可以先和你一起酿酒,等来年春天把它挖出来,我们再喝个痛快!”隗絮站定了,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他每次得承诺都这么慎重,好像真的会实现一样。
明明我们身份相背,明明我们都不知道来年春天你还在不在将军府,在不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秦常念有些伤感,刻意将视线移开,平复了一下情绪再移回来:“我早都不生气了,你不必为了这点小事道歉。”
“不行,你不生气了,不代表我就做对了。大小姐心胸宽广、为人豁达,我绝不能借此掩盖我的怯弱和不周。大小姐,我想许你一个未来,终在目光可及处兑现。”
少年抱着一坛子没发酵的酒,在大树下对少女许诺。
少女含着泪,带着笑,拉着少年的手将酒坛埋在树下。
燕雁代飞,山寒水冷。
“隗絮,那我们一言为定!”一声爽朗的约定打破冬日的寂静,秦常念朝隗絮飞扑过去,隗絮稳稳地抱住她。
“我们可说好了啊。”秦常念双手捧着隗絮的脸,轻声地重复了一遍。
“嗯,定不辜负大小姐的信任。”隗絮扬着头看怀里的秦常念,用额头贴了贴她。
挡在太阳前的顽皮的云正好飘走,骄阳直直地照在两个黏在一起的少年的身上,连影子都看不见。
秦常念每日以各种借口推脱,课停了月余,但练武却从没中断过。为了避开秦远,秦常念每日寅时便起来练剑,步伐、招式都记得滚瓜烂熟。
隗絮倒是提心吊胆的,几次和秦常念商量要她等秦远回了军队再练,秦常念都是以“剑不可一日不练”来堵他的嘴。
在隗絮以教她如何用短剑为条件,好不容易哄着她、说服她上诗词课的时候,从帝京传下来一道谕令。
大齐皇帝李骤北上巡查,一为体察民情,二为嘉奖官员。秦远戍北多年,战功赫赫,受邀参加皇上在冀州设的踏雪宴。
值得一提的是,秦常念被点名要求参加。
“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远很虔诚地跪下去。
秦常念也跟着父亲叩首,心里却充满了疑问:皇上从没见过我,却要我一同前往参加,难不成是为了体恤官员,邀请家人也一同前往?
恭恭敬敬地将公公送走以后,秦远眉头紧皱,大步流星地走到秦常念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摇了摇头便回了房间。
秦常念完全摸不着头脑,跑去和隗絮说了这件事:“而且,父亲因为这件事不太高兴呢,他好像不想我去。”
隗絮也沉思了一下,摸了摸秦常念的头:“别多想,兴许是你父亲不想让你参加这些朝堂之事,让你安安静静地做将军府大小姐呢。”
“秦常念!”秦远在院子里大喊一声,焦急地踱步。
秦常念更加疑惑了,隗絮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先出去听秦远有什么事说。
“你别去了,就说你病了,不宜出门,也怕过了病气给皇上。”秦远黑着脸,一股脑地说完。
“那可不行,皇上亲自设宴,我称病不去?那便显得我们秦家怠慢了,父亲一定会落人口实的。”秦常念对于这个提议不敢认同。
“不过是踏雪宴这么小的事,没人会在意的。”
“若真是宴会这么小的事情,父亲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想方设法地让我不去了。”秦常念抬着头,认认真真地说道。秦远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原本因为秦常念不肯而怒火中烧的气势也消失殆尽了。
“到底怎么了?踏雪宴上会发生什么吗?”秦常念觉得秦远不让自己去一定是另有隐情,试图猜测。
“我不知道。”秦远如实回答。
“那父亲便不必杞人忧天了,我会乖乖听话,不乱跑,不会给父亲丢人的。”秦常念保证道。
“可我知道人心。人心叵测,为君者更是擅弄帝王之术,一旦卷进来,你便身不由己了。”秦远盯着面前已经十九岁的女儿单纯的脸庞,她坚毅的表情和她母亲真像。
“我只是去参加宴会,不会参加朝堂之争的。父亲放心,我一定谨言慎行,不会乱说话的。”秦常念以为父亲怕自己任性惯了,乱说话,惹得皇上不悦,赶忙解释。
“你若是去了,便没得选了。”秦远看向远方,眸子里盛满了秦常念看不懂的情绪。
隗絮在门后听完了父女俩人的争吵,悄无声息地退到门板后的阴影里,沉思着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