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鼻尖全都是血腥味,他讨厌这种环境,在混沌中茫然片刻才朝自己记忆中的路走过去。
那里有一块巨石,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没有。
石头还在那儿,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那里本该有一个孩子在等着自己的到来。
裴暻煜心里升起一股惧意,他慌忙跑过去,看到的却让自己浑身血液冰凉的一幕--那是小洛渊?
不可能,那怎么会是他的洛渊,那不可能……
黑暗再一次将他淹没,窒息感传来,有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重复,那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亲手害死了那个孩子。
“你想救他吗?”
“你能救他吗?”
“我该怎么做?”裴暻煜低语。
“你死他活,他死你活,你须得做个选择。”
“不行……”
“你必须做出选择,选你自己还是选他……”
裴暻煜倏然睁开双眼,大雪也无法将他一身冷汗压下,他急需一些什么去证明自己还在现世。
回头看向榻上,裴洛渊还在那里休息。
他是已经长大成人的裴洛渊,跟他记忆里不一样。
裴暻煜终于心安,又留意到裴洛渊不自觉拧着的眉心,他好像很不高兴,跟以前相比真的变了太多。
“好好休息。”他伸手轻轻摁在裴洛渊的眉心,将他紧紧拧着的眉心揉开,轻声哄到“都过去了。”
裴洛渊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紧皱着的眉心总算是松开了,最后沉入深深的梦境。
或许是梦境,或许不是。
他看到自己走进那个奇异大堂,似乎没有穿着鞋子,脚底浮空,并没有触碰到地面,身上飘逸的青衣与白发交混在一起,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但是没人敢看他。
那似乎是一场喜宴,新郎要杀新郎,新郎护着新郎……
实在是混乱不已。
新郎似乎很眼熟。
余下参加喜宴的宾客跪伏在地上,没人敢抬头,安静得可以说是瘆人。
裴洛渊内心毫无波澜,他只是朝着最高处那人走过去,看见他站起来,朝自己伸手。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裴暻煜,满脸戾气在看见自己的瞬间散去,帝王气息压迫而来。
他们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不像是曾经一起长大的家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洛渊心里不解。
他也不喜欢这样。
或许不高兴的情绪太重,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在正实世界里。
裴洛渊逼着自己在梦中醒来,缓了许久才分清楚现实与梦境。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不会成为现实的梦境。
裴洛渊抬眸便瞧见裴暻煜倚靠在榻边睡了过去。
他跟梦里不一样,也不会变成那样。
裴洛渊在心里暗想,抬手轻轻抚上裴暻煜的脸,他好久没有认真瞧过自家哥哥的脸了。
大雪刚停,正是最冷的时候,他就这么靠在榻边睡过去,会受寒生病的吧。
这么想着,裴洛渊下了榻,小心将裴暻煜挪到榻上,给他盖好被裘。
屋里经常备着安神香,往日他休息的时候时常会点上,今日难得不用。
这个安神香不伤身,裴洛渊想让自家哥哥休息好一些,便也替他点上。
做完这些,裴洛渊自己回到窗边的桌案,拿起先前未看完的公务,半天都没能看进去一个字。
抬起手想将窗户打开,想到榻边还在休息的裴暻煜,又将手收了回去,开窗风大,还是算了。
现在这样感觉很好,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已经这么多年没见的哥哥,好像失去了话题,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状态同他相处。
莫名的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无法被打破,大约裴暻煜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要裴暻煜可以留下来,他能够继续扮演以前那个他喜欢的孩子。
只要他喜欢……
裴洛渊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昨天那个梦境,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那样的梦,很奇怪,又说不上来,梦里的自己和裴暻煜感觉都不像他们。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还是说……
裴洛渊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东西,专心把心思放到眼前的公务上,逼着自己冷静。
从前思念裴暻煜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着想着就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做该做的事。
晚些时候,午膳送了过来,但裴暻煜还没有醒,裴洛渊看着那些饭菜慢慢冷下去,一口都没动。
等裴暻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他思考片刻自己怎么会躺到榻上,又看向不远处对着饭菜出神的裴洛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喊来人将这些饭菜撤下,重新换上温热的食物,裴暻煜在他面前坐下:“下次不必等我。”
“嗯。”裴洛渊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