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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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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衔立时站了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里风面前,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确实是这个味道。”

里风一把夺过了碗:“我家大人学了好几天!”说罢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站着!”杨衔话音刚落里风就一溜烟的跑了,根本抓不住人。

“大人?”郗住风拎着裙子,单手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怎么了?里风怎么跑得这么快?”

杨衔上前接过碗,其实也没几步了,一碗面倒手两回实是有些做作,偏偏两人都情愿如此。

“你什么时候去的那家店?”杨衔拿着筷子挑了面,问道。

郗住风坐在一旁翻着《吏部给事中录》,随口答了:“你知道了?想来是里风多嘴了,下午路过的时候去了,怎么样?他们可是夸我很有天赋。”

郗住风轻笑,玩笑道:“到时候不做官了,没准能去开家店。”

“那我和你一起开店,”杨衔语气轻悄地说着,她从未如此温和地抬眸,隔着晚间的灯。

豆大的火光洇出薄薄的雾气,杨衔吃着这碗和云吞同出一辙味道的面,觉得心里从没有这么平静过。

那些在金阙楼台里悄无声息弥漫的孤寂可消,在争吵冷漠中的无措也慢慢远去。

她曾在漫天黄沙里找到归属与快感,回头时发现自己还在眷恋幼年不可忘怀之物。

“我不做官,不当将军了。”杨衔诚恳地说着,仿佛下一秒便也情愿去做了,“明日就与你一起开家店。”

郗住风双眼却不自觉地睁大了,恍若雷霆乍惊,心湖涟漪成片,二人无声对望。

杨衔却慢慢地皱紧了眉,眸色逐渐黯然。

她在郗住风的目光里窥见了怯懦与退缩。

郗住风歉然的看着杨衔,面上是难以遮掩隐痛,她迅速移开了目光,仓皇地举起了书,思绪却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与彷徨,仿佛被一根细不可见的韧丝缠绕着,密密麻麻。

“不行的。”郗住风艰难道,“不行的,杨衔。”

杨衔自嘲一笑:“原来是又在哄我。”

是她把玩笑话当了真。

房间里只听到了杨衔细微的咀嚼声,半晌,郗住风开了口。

“盐商有交代什么吗?”

她果然知道了。杨衔心想,不过是在秀水村居高而观,乔书邈竟能察觉到她今日已得手并且在短短时间内就告知了郗住风,同时瞒过了云丹。

真是厉害。

“在审。”杨衔说,“明日我要动流光坊。”

“那我与大人一起去。”郗住风说道。

她目光停留在书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鹿书院仿佛在这本书上出现了多次。

白鹿书院……似乎是在徽州,那是诚王的封地。

“在想什么?”杨衔漱了口,见郗住风拿着本书一动不动的坐在一旁,问道。

郗住风犹豫了一下,问道:“诚王,大人知道吗?感觉很少听到他。”

“他?”杨衔心里觉得奇怪,倒也没有遮掩,说,“他是陛下的嫡亲兄长,可能是已就藩的缘故,京都中少有人提及。其实当年先皇……”

杨衔止了话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那为什么不是这位殿下即位?”郗住风脱口而出。

“说什么呢!”杨衔厉声喝止,“陛下天命所归。”

郗住风少有这般莽撞,一时也觉得失言。

杨衔压低了声音:“当年陛下北逐匈奴,立下赫赫战功,朝内朝外众望所归,陛下登基时,诚王屈尊为陛下的前导官,还政于陛下。”

还政……郗住风陡然明白了些什么,当年陛下北逐匈奴,在朝堂中安稳国政的恐怕就是这位诚王,他早已摄政。

郗住风觉得心里坠了块重重的石头,却又无从知道怪异在何方。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杨衔说道。

郗住风倒也没有隐瞒:“只是发现朝中许多官员都曾在白露书院听学,觉着奇怪。”

杨衔轻笑:“白鹿书院是天下书生所敬仰之处,就连太子当年也曾在白鹿书院听学三月,显王也曾陪同……”

杨衔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这次倒轮到郗住风问这句话了。

“我记得显王每年都要在白鹿书院住上数月。”杨衔神情凝重,从郗住风手上拿过《吏部给事中录》一页页翻了起来。

郗住风垂眸,杨衔果然一直怀疑显王。

“吏部、户部、兵部,三部给事中皆出身白鹿书院。”杨衔轻声道,“其实也不足为其,朝中不少大臣的幕僚亦与白鹿书院有渊源。白鹿书院独大已久,按理来说太子不会纵容至此。”

郗住风说:“这并不奇怪,诚王显王听学于白鹿书院,兵部一向是国公府与李将军的天下,户部与吏部两部尚书为相爷门生。若真要说起来,徒有工部礼部多有寒门子弟。”

“工部和礼部。”郗住风无声一笑,摇了摇头,“显贵与世家之间早有默契,给事中位卑权重,是世家对显贵的退让,那么自然显贵也要投桃报李。太子殿下就算是要管白鹿书院,见到两位皇叔怕也是力不从心。”

六部之中,刑部礼部工部自然支持太子,大理寺有个杨衔,郗住风一直怀疑杨衔是皇女麾下,多番试探,自觉不曾出错。

朝堂这池子水浑得厉害,谁也说不清丢块石头下去牵扯着多少人。

杨衔查的到底是案子还是朝堂,郗住风竟也看不透了,难怪杨衔被调入大理寺还兼了神武军督导。

如果真是皇女掌兵权,那皇女此番出手,莫非已有意下场。这位皇朝最为诡秘的皇女殿下,她又想要做什么。

郗住风敏锐的察觉到,这桩事件之后,推手不止一位。

寒门与世家的争端仿佛初现端倪,而皇女与太子在其中又分别扮演什么角色呢?

“青州盐转运副使宋限南早就入了京,却只见了罗逢源一面。”杨衔回归正题,“户部年年查账查不出青州半分问题,若真要做手脚,罗逢源也足够了。怕是今日不该抓那些盐商,眼下已逼得他们投鼠忌器。”

“不会,宋限南千里迢迢入京定是有急事要办,不怕他不做。”郗住风道,“越是步步紧逼,越要逼得他们自乱阵脚,既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就把流光坊当贼窝来算。其实……”

“怎么了?”杨衔问道。

郗住风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如果成国公府里有谁会去流光坊,那么一定是那个娶了宋限南女儿的五公子。”

杨衔说:“他去过。徽鸣看到了,我猜他明日还会去。”

“所以大人一开始,就打算抓个人赃并获。”郗住风挑眉,“其实大人已经有了计划吧。”

“我拦住了十三路漕运,消息传入京都,盐商必然不肯罢休,他们今日去小石庄点货被我一锅端了,已有义愤填膺之态,并且见着我亦分毫不惧。我猜,他们已经与身后的人说好了。”杨衔冷笑,“偏偏明日流光坊又开花会,这时间赶得如此巧,我如何不知。恰逢新年已过,军械无处可寻,那必然压在手里,这么多军械积压,我不信他无人在手,既有人,就得有钱。过个年关可是要有钱才行,十三路漕运为我控,二十一条官道我亦插了手。”

“我赌得就是,他们不得不出手把我压下去。压一个手握神武军的大理寺卿,这种大事,不见面密谈是取不得信的。我要得就是他们狗急跳墙。”

郗住风一时有些沉默,欲言又止地看着杨衔。

她从没想过,证据可以这么找……郗住风是喜欢抽丝剥茧的人,探案查踪总归离不开眼前的证据紧密的推理。

杨衔则一出则全然不一样,她根本不耐烦去深究,只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打乱对手所有的路,逼得对手不得不把自己送到她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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