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风,你人在大理寺,压你捧你,是我的事。”杨衔揶揄的看着她,“你看破了我的欲望,却不知你的野心无法遮掩在眼底吗?踩着我的肩往上爬,难道指望我不察觉?”
断云微度,金波黯然,灯芯明灭于将溶的蜡间,郗住风没有回答杨衔的话,只有呼吸声浅浅徘徊在二人之间
郗住风抬手握住了烛台,溶热的蜡将坠不坠,杨衔却一把扣紧了她的腕,抬手轻柔的掰开了郗住风的手,缓缓扣在了自己的掌心。
“烫到了伤手。”杨衔望着郗住风,目光透亮如月华,“昭昭。”
郗住风笑了,不紧不慢地说:“大人察觉了,却还是在踮脚,要下官够得更高啊。杨衔啊——”她幽幽地叹,目光投落在杨衔耳上精心呵护的耳环上。
杨衔屏住了呼吸,她无声地环绕着郗住风的肩背,将郗住风抱到了身前,红唇贴着郗住风的耳尖去试探
“因为暂时我得到了目前觉得满足的,可你应当知道,我想要的不止于此。引火终将自焚,住风也更清楚以身饲虎的结局。”
郗住风半倚半靠地立在杨衔面前,屈膝贴着杨衔的大腿,她眼里淌着不动声色的引诱,却平静地微笑。
“他的结局不好,大人是要我学他还是不学?”郗住风被杨衔的掌心烫到,瑟缩了一下。
岂料杨衔将她拖得更近,二人鼻息相交,杨衔握着她的手,鼻尖嗅在郗住风耳后与脖颈相接之处,滚烫的呼吸逡巡着。
杨衔低声笑了:“你这么聪明,还要问吗?”
郗住风蓦地抬手,掌心放在杨衔的心口,凑近低语:“扑通、扑通——”
“跳的好厉害,”郗住风仰着颈,便有稀碎的吻落下,带来一片潮湿的痒意,“我们去床上吧大人,唇舌之上春潮带雨……”
“郗住风。”杨衔冷了神色,停下来,她抬眸端倪着郗住风。
原来郗住风竟只想和她做那种事……
这张脸不笑时便显得端肃冷冽,边关风沙里浸润的血腥和杀气残留眉眼间,带着冰冷的威势。
郗住风却一点也不怕,她温和地笑了:“看来大人不愿。”
杨衔舌尖划过了齿,翘了翘唇,张唇一字一顿:“好、极、了——”
她就知道,郗住风骨子里最是反骨不驯,郗住风想这样与她两清!
杨衔断不能容忍!
郗住风终于觉得有意思了起来,前仇旧恨一时欢畅,又学着杨衔刚才的样子,挑衅一般把球踢了回去:“那能怎么办呢?这就是我能给的,杨——啊!”
郗住风声音陡然一变,竭力向后抽身,却被杨衔死死的扣住腰身,她只能用力拍打着杨衔的肩,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松口!”
杨衔恼怒地咬着郗住风的后颈,像是发泄怒火一般,双眉却紧皱,一种犟头犟脑的不高兴不加掩饰的流露在她的面上。
郗住风咬唇也不呼疼了,杨衔反而觉得没意思的松了口,将郗住风从自己身上扶了起来,负气一般转身就走。
郗住风捂着脖子皱眉看着她,见杨衔最后还是进了自己的屋子,碰的一声砸上了门,一时眉心直跳。
她知道杨衔要什么,也知道杨衔在警告她什么。
是她先心思不正,要杨衔的一颗真心,可如果她不能对杨衔交付真心,只怕这只老虎的怒火绝不是一拍两散。
郗住风低下头,张开了五指,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这双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利用杨衔的,杨衔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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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琼林宴
“徐观蘅,孤见过你。怀江山上,孤坟碑前。”
太子徐徐走来,在满堂欢声中,他下了高台,华贵的衣袍掠过桌案,一角寂静里,仿若私语一般,凝眸含笑说着。
“那日你在大佛寺内借住,风雪霜白,孤灯独身跪在神佛下,给两个人求了往生灯。孤在想,谁要你如此伤怀?”
徐观蘅错愕的避开他的眼,叠手行礼,说:“是臣的亡夫。”
太子了然:“扬州城内,人人都说你们是怨侣一对,孽缘半生。”
“可臣依旧爱他。”徐观蘅很虔诚的低叹,“臣亦恨他,愿他地狱轮回,来生所求皆不得。”
太子哑然失笑,玩笑道:“这般刻骨铭心,可是他对不起你,另爱他人?”
徐观蘅抬眸道:“若是这般就好了。”
太子打量着这张不俗的面容,杏脸柳眉,却目如霜雪侵染,极不相符的容颜与风骨,交融成了观蘅二字。
“今科状元是你,很好。”太子轻笑,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在了徐观蘅身上。
红袍状元衣,在这场御赐的宴里,满堂百样,无数人不动声色的窥探此间。
徐观蘅缓缓抬眸,轻轻地笑了:“若能博得殿下欢愉片刻,此生意已满。”
一时灿若星辰,眉眼的狡黠灵动,竟让太子一瞬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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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住风见杨衔怒气冲冲的回了屋子,摸了摸鼻子,索性决意不去触她的霉头,叫里风把偏房收拾了。
京都的天慢慢回春,到了晚间却还是有些寒凉,偏房不必主屋,里风特地铺了厚厚的褥子,怕郗住风半夜冷病了。
“姐姐,”里风低声说,“这位大人到底要住多久啊。”
郗住风靠在床头上看书,闻言抬起头,思索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没关系的。”
里风皱了皱鼻子,秀丽的面上满是不悦:“他们好像把隔壁院子给买下来了。”
“这样吗?”郗住风微微有些羡慕,“还挺有钱的。”
“姐姐!”里风叫了一声。
郗住风笑了,说:“今年你去看你爹了吗?”
里风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面露哀伤,说:“爹坟上长满了草,我实在是不孝。”说罢抹了抹眼泪,“当时若非姐姐出手相助,怕是我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