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脚,披发,只披了件外袍在外面听了不知多久,落雪湿了满身,双脚赤红。但她看起来一点不狼狈,坚毅的面庞是绝丽的美,是风雪中横挥的锋刃,美的煞人。
霍卿爱慕她,但也知道千金来不是与他说旧的,他疾步上前扣住了寻春的咽喉,与千金对峙。“看来你来了很久了,你听见了多少?”
“全部。”有那么一瞬间,千金想把剑扔出去,把这两人串在一起,一块杀了得了,可她明白的很,寻春不该死。
他们之间哪怕谈崩了,千金依旧是处于上位的那个。所以此刻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我自有我的法子,何况这是我的地盘,从你们离开那扇门的时候我就跟在后面了,你以为眼线安插在我手下中间我就不会发现了吗,霍卿,你想的太简单了。”从过去说媒开始,霍家的全部信息就在千金眼前透明化,因为那是她将掌握的力量,她要知道他们的过去,了解他们的野心,以防止被反咬了手。霍卿是家中第二子,高不成低不就的夹在中间也无甚做为,不收家中重视,家道持续败落下被指出来入赘攀附。那时霍卿不过十四五岁,本来就唯诺的性格为了讨好这个未婚妻更加放低姿态,简直一度低到尘埃里。
“千岁盘账告诉我,里面其实没有破绽,只是从里面的人名想起了过往的事,你我两家曾相互派出过几个人,相互学习家规习俗以方便日后安排布置,但后来怎么处理的我也忘了,因为不是我着手。昨天我才发现那几个人原来一直没走,在我千家城工作了十年。我在想哪怕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可又想想,狗早有主人了,我养不熟也正常。你其实很聪明的,怎么会忘了当初我悔婚时在你面前说过的话。”她的眼中尤有些失望,那是一种不被人信任的失望。
出口之言落地成金,做生意的人都讲诚信,千金当年悔婚也付出了代价,登门赔礼道歉时落誓曾言不会再寻任何一门亲事,这十年也确实如此,可偏偏是千瑞云要坏了她的誓言,偏偏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寻春,霍卿低声的说:“人总会变的,哪怕是你,哪怕是我。”
“我没有变。”千金否认他,“我还是我,我说的话一向作数。”
多坚决的人啊,霍卿怔愣,千金的美就在此处,硬的像世上最硬的铁,谁也别想让她改变,除非是她自己愿意。
山洞里的温度比外面还有阴冷,哪怕有那两个火把也暖不起来多少,霍卿全盛之期有十足的内力,千金哪怕穿的极少,她的体格也是常人难以比拟的,更何况她的功力也不知几何。唯一受苦的反而成了寻春,他没有内力还湿漉漉的一身,此刻脸已经变得煞白。
经脉破裂之痛千金无法想象,全靠药吊着的寻春面色红润到总给人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如今面色终于有了病人该有的模样,又怕他真的冻死了,她不敢过多拖延,两相比较下开口道:“把他给我,今日我便放过你,来日我再上门跟你算账。”
听到这里霍卿摇摇头,她多小气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你借着你父亲的死横扫一众拦路仇敌,广开财源道路,我这真正的仇人你又怎会轻易放过,等到来日你上到我家去,等待的只会是霍家被连根拔起。我虽是不堪大用,但也不能给家族带来如此灾祸。”
察言观色是霍卿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他瞥见那攥紧的手,心知今日绝不会善了此事,“你既已知道是我做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爹是我杀的,我理应偿命,”说着他话锋一转,“但这个人我要他给我陪葬。”
千金眉头一皱,心底不悦,“为什么非得是他?”要说两个男人争风吃醋落得个同归于尽还说得过去,这两人毫无交集,哪来的这么大仇怨。
这下霍卿的面色更是苦涩,他喃喃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这句话让千金觉察出一点不对味来,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也许这背后还有其他人在。
这时让他们聊了许久的寻春终于插话了,“我觉得你至少该尊重我一下。”寻春站直了比霍卿高,被扣着要害让他往后仰着腰,极其难受,他奋力往上站了站,让自己好过一点。
本是僵持的气氛一下子被打断,千金本还紧张他被瞬间扭断脖子,但寻春平静的面容让她明白,他敢孤身一人走到这里,必有后手。她便想看看他的后手是什么。
霍卿没有刀,也许在这个山洞里,但至少没有在手里。寻春盖住他的手说:“我是同意跟你走,没说跟你一起上路,我要死也是死在我选定的地方,凭你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刀客,怎么敢断言拉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