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出来了。”他的声音冷冷清清,丝毫没有因为刚杀了人有什么变化。
青葙试探着冒出头来,清亮的月光让他看见了院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也看到了擦洗干净的两把刀。寻春从那些人身上捡了把武器,就着剩下的水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裸着身体去里屋一阵翻找,找到了一身主人家的衣服,那衣服对他来说短了些,但总比没有好。
做完这一切的寻春不停的翻他们的衣服,最终让他翻出来的东西还不少,虽然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大概能猜出来一些。寻春摆弄着摸出来的符令,借着月光看了看,“江湖人,武功不济还敢接这种单子。”
“是你武功太强了,怎么说人家菜。”其实刚刚青葙偷偷看了,那沉稳刚猛的刀法根本看不出路数,是实打实的生死里磨练出来的本能,若寻春手中的是□□,一刀下去能将一匹马斩开,何况是人。
昔有情郎夜爬墙头会情人,今有寻春开门抛尸,青葙只觉得他前面十几天的奔波都没有这两天来的刺激。他挠了挠头去看锅里咕嘟的半锅水,没再试图跟寻春说点什么。
这回轮到寻春坐在门口啃着馒头看青葙洗澡,少年人稚嫩的身体只能说是毛都没长齐,无甚好看,他仰头往院外看去,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竟看的出了神。
青葙洗完了他也没回神,学着寻春的样子去屋子里也给自己找了一身,却有些偏大了。站在门口啃着馒头跟着看过去,也只是看到夜里乌鸦在天空哀啼几声,集体落在门口的大树上,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却不靠近。青葙猜他看的必定不是那棵树或是乌鸦,再远些就只有黑压压的连绵的山。
寻春望着那个方向看了一整夜,第二天上马后竟直接往那个方向去了。
虽然方向有所偏离,但大体是一个方向,两人之间身份不可细说,寻春已经为他杀了这么多人,青葙也不敢逃跑,再难走的路也只能跟上。
自那五人死后倒也清静了两三天没再有人追上来,这其中他们一直在移动也算的上原因,一路往北三百里,途径村庄无数,寻春都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他们也早越过了之前看到的那些山。
“能不能停一停?”最终还是青葙熬不住,他知道寻春能熬几日不眠不休赶路,但也不是这么个熬法。再跑下去只怕到大澊之前人先受不了了。
“你累了?”寻春断了一截头发扎不起来,他也没想扎,风尘仆仆三天近乎又要变成了初见时的落魄模样了,要不是衣服还是干净的,真要以为是哪里爬出来的乞丐花子了。
青葙简直被他气的要翻白眼了,自己这一脸菜色他是一点看不见啊,“是啊毕竟我娇贵的很这几天赶路累的简直跟不上你,而且你的腿该换药了。”
氛围有片刻的沉默,寻春垂眼一瞬,再抬眼看了青葙一眼,扯着缰绳偏了方向。
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前方一村桃源里冒起的炊烟让青葙不自觉咽了口吐沫,突然觉得这地方有些和谐的过了头,或许不该说休息的。
一路顺风顺水,半点没有之前厮杀的紧绷感,两人在村口下马,在稚子们的打量询问中进了村。小孩子总是最难缠的,他们热情的招呼着外来的客人,丝毫没有注意青葙的不自然。
这些人的口音……青葙心里暗自沉默,这些人的口音混杂着三国的发音,他抬头四处张望,望见了一座高山,那山恰巧他认识,山体如树巨冠,山巅如凤首叫栖凤,这里是三国交界!
栖凤山是一个标识,越过任何一面都是一个国家,青葙简直没想到不过几天,寻春居然带他走到了边界了。
“小娃娃,吃饭住店去哪里?”寻春问着不到他腰高的萝卜头,声音轻软的简直跟他本人形成巨大反差。
本来小孩子们都有些怕这人高马大的叔叔,更多的是围着那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但温柔的声音让他们放下了防备,他们争相高声喊着,指着村落里的房子,“去村里挂红绸那家!姨姨做的饭最好吃!”
“谢谢啦。”寻春摸摸他们的头后收起了表情,牵着马径直越过了他们,将青葙留在了娃娃们的包围里。
“等等我!”青葙不擅长应付这么多小孩子,他还沉浸在刚刚听到的那两声温软言语里,要不是寻春第一晚那黝黑沉寂的眼睛和这几天的形影不离,他几乎要以为前面的人是被调了包的。
好不容易甩开了小孩子们,青葙看寻春站在他们指的那家店门口等他,突然想起来钱在自己这里,要住店还得他掏钱才行。那一瞬间的得意劲胜过了给寻春当行走的钱袋子的憋屈感,青葙喜滋滋的走过去掏钱押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