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历7968年。
距离路法叛变逃离阿瑞斯星球已经过了十年,在没有抓到路法前皮尔王总是焦虑难眠。
由前禁卫军统领教导的戈尔法小队虽然资质优秀,然而在某次战斗测试出来的数据不理想,而被安配到太阳系边缘巡察。
可是据传,戈尔法小队从原本辅助中央的任务被皮尔王新选拔上的1865小队顶替。
自从驱赶了路法将军,架空了圣司权利后,阿瑞斯星球的政治制度就发生微妙改变,会议中央大权也全部落入皮尔王的掌控之中。
会议内阁成员无论想采取任何措施方案都得经过皮尔王批准,皮尔王同时拥有一票否决任何提案的最高权利。
安菲特里忒在这被软禁的十年间化用笔名发表不少寓言故事,借着科幻小说构架的虚拟世界情节辛辣讽刺星际统领者的昏庸善嫉,实属指桑骂槐,教其他知晓暗情的臣子看得汗流浃背。
文臣的笔尖是最有力的武器,杀人不见血,浸湿纸上的一笔一划可以作覆舟的洪水,和子民反抗呼吁声一起穿透昏庸君王的腐败。
曾经也是作为文臣上位的皮尔王清楚,除了蛮横的武力之外,这种文字带来的力量和影响会有多可怕,武力只是在肉/体上使敌人屈服的强硬手段。而文字则会在脑海里慢慢的生根发芽,无声影响一个人的观念,引导思想。
皮尔王从不害怕叛逆者用武力反抗,因为他拥有全银河最精锐的军事部队。而安菲特里忒此举明晃晃挑衅他作为上位者的尊严!
本就是一群是非不分的愚民,可倘若有一日,出现个引领者告诉这些愚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还鼓舞他们奋起反抗统治者,争取平等的果实,那对在位的统治者来说简直是个噩耗。
皮尔王听到关于此事的舆论后,面色铁青,查出笔者来自安菲特里忒,便了然。
他来到软禁圣司的房间,正好遇到安菲特里忒在书桌前埋头撰写文稿。
圣司抬起头,也丝毫不畏惧和尊贵的宇宙银河系霸主皮尔王对视。
安菲特里忒从皮尔王那双蔚蓝的瞳孔里见到了燃烧的火焰,她停下手中的笔,背脊直挺如松。
听似温和的语气却带着一种不愿屈服的傲烈,像一把明亮的利剑将皮尔王藏在黑暗内心的羞耻照得亮光光,赤果果:
“王,从未见您如此愤怒,是因为我所写书中的故事,宙克星球的国王太过卑鄙可恶,让您与我忠诚的读者们一样感到义愤填膺吗?”
没有闪躲,没有避讳。
宙克星球的国王,在她的笔下是个被利欲熏心,最终因受贿下台,而被子民正义审判的昏君。
“你出去。”皮尔王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喝退了侍卫。
那位侍卫犹疑几秒,又看了眼神情温和冷静的圣司,见她朝这边给了自己一个眼神,侍卫才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
皮尔王犀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来,他才发现房间没有任何奢侈的装横,一桌一床,摆设陈旧,就算是阿瑞斯王国的贫民窟也不至于这样惨淡,皮尔王不知如何竟然有些心虚起来,他架空安菲特里忒的权利后,没想到下层的部署居然还如此过分降低圣司的生活条件。
书桌前还摆着一盏小黄灯,如同寒缩的小鸟,敛着翅膀。
安菲特里忒缓缓站起身,暖色的灯光落在她身上,暗紫色的发梢犹如被火焰烧起,她的手中没有放下笔,象征性的朝皮尔王行了一礼,对视皮尔王的目光坦荡平静。
皮尔王又瞥了一眼书桌,凌乱的纸张厚厚一沓,字迹在昏黄灯光下显露出被无数次删改得潦草的痕迹。
皮尔王最恼的是没有办法读取安菲特里忒的心,她在精神脑波设置的屏障厚重得像块巨岩,提防的把皮尔王彻底隔绝在外,即使现在的面对面,位于灯光微黯阴影下的他也与安菲特里忒如隔了几千年般遥远的光距。
曾经君臣相惜的情谊,已经不知何时变了调。
当他一步一步走近,安菲特里忒立刻警惕将那沓厚重的稿纸抱在怀里,未干涸的墨水沾到她的白裙,顺着勾勒出柔软拖曳的弧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