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絮本着对许莹负责的态度,尽力尝试着找出一个适合她的角度。
她把手机举高来又放低去,尝试过程中发现,若往近了拍,许莹的表情僵硬,若往远来拍,就会拍见后面的其他游客。
正那么摆动着,手机镜头猝不及地捕捉到一个熟悉得有些陌生的身影。
余絮骇然瞠目,两条眉毛深深地绞起,看上去像是骤然丢魂失魄。她放下手机,喉咙里迟滞地吐出两个字来,“慕河。”
她恍惚的那瞬间,慕河却不见了,仿佛她方才所见只是一个幻觉,一个醒来就破碎的梦。
“慕河——”她望着寂寂无言的薰衣草花海,高声地喊着,“慕河——”
许莹被她这样子弄得一愣,忙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臂,轻声问,“余小姐,你怎么了,你刚刚在喊谁的名字吗?”
“慕河——”她噙着眼泪笑开,眼里闪动着难言的热望,“我瞧见慕河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那个死去的人回来了。
是幻觉也好,是梦也好,只要能与他重逢,她宁可就此死去。
感觉到慕河仿佛长身鹤立在远处的花海中,余絮痴笑着望过去,他在那里,目视着前方,把侧脸留给她。
渐渐日落西山,光照角度把他照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那英挺的鼻梁、线条优越的下颌,她却再地清楚不过地认得,那是慕河。
“慕河,你不要走了。”她声嘶力竭地叫了声,引得附近游客频频看将过来。她死死盯着慕河,疯癫般朝他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许莹一愣,连忙追上她,从背后牢牢地抱住她,“余小姐,你清醒一点。”
她使劲蛮力,把余絮拨转过来,“这片薰衣草田里,能瞧见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了。慕河先生早就去世了,他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余絮寂然无语,像是被她这番话点醒,瞳孔里燃烧着的热望似乎有了平息的趋势。她侧首望去,刚刚那个地方,哪还有慕河?
薰衣草田里,哪里都没有慕河。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恍惚,我好像看错人了。”她低垂下眼脸,落寞神情看得人心微痛。
她悲苦着眼神,笑了一笑,“许警官不用担心,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五六月份,薰衣草开花的季节,满目望过去皆是烂漫的紫色。
走出花田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可以到休息的地方。是数幢连绵的欧式风格建筑,屋顶还特意模仿巴洛克风格,建成圆顶。
门票上写着的是“海上花田”,这是家花田里修建童话般建筑的旅游乐园。不过因为此时薰衣草正开放,所以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只种薰衣草的花田。
晚上是自助餐,餐台上摆放各类肉制品和新鲜蔬菜,其他诸如烤肠、甜点等普通自助餐该有的东西,这里也一应俱全。
许莹去拿了几次菜,每次都体贴地问余絮是否需要她帮忙带点。
余絮每次都淡淡地一笑,“谢谢,不用了。”
余絮晚上的胃口欠佳,本来吃东西就细嚼慢咽的,晚上夹起片牛肉都在口里嚼了十几下才吞咽下去。
低头嚼牛肉时候,余絮注意力都在嘴里的肉上。还算嫩,不怎么咸,就是有点卡牙缝。
许莹端菜回来,碟子放到桌上发出的声音使得她不由抬头看许莹一看。
“我刚刚去夹菜。”许莹坐下来,边放肉边说道,“柜台的姐姐告诉我,电线杆被撞倒还是怎么样的,发生了突发情况,晚上这里要停电了。”
“晚上要停电?”余絮语声平静,“什么时候?”
“柜台姐姐说现在用发电机发电,维持用电,但是撑不了太久。大概七点半左右就该停电了。”许莹把手腕上掉下来的镯子往上捋了捋,“您早点上床休息吧。”
奇怪得很,她平时套着镯子习以为常。晚上却不知是否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分外注意这三只银镯子。
“我现在就回去吧。”余絮的眼皮忽然沉重了些,她用手捂住口打了个哈欠,“我总觉得自己有些精神不振的,应该要早点回去睡觉。”
从今天起来起,她就隐隐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下午坐在车上居然做梦,梦见了和慕河度蜜月。
更离谱的是,在夕阳西下,暮色渐浓时,恍惚地觉得自己见到了慕河。
活生生的、还在人世的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