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莹仍盯着电脑,一动不动。
他眯眼笑了笑,“小许——”
许莹依然没理他。
周沉挪了挪胳膊,往许莹办公桌上猛然一拍,“小许,怎么走神了?”
许莹惊了一跳,随即发出的尖叫声响丝毫不逊于网上闻名遐迩的土拨鼠叫。
周沉很后悔自己的莽撞,手抵着唇瓣,连连道:“别叫了,别叫了。”
许莹抚了抚胸口,心神回归安宁,“沉哥,你这样会吓死人道好吗?”
“对不起了,小许,你在看什么?”周沉略怀歉意地笑了笑,身子已凑到电脑面前。
屏幕上显示着名叫“王富生”的人的户籍资料,王富生就是租在401室的死者。
两年前从台城市一个人过来,陆续在海城市打过几份工,最近一份是骑着电瓶车行过海城市大街小巷的外卖员。
许莹拖动鼠标,箭头盘旋了几圈人脸,说:“沉哥,您没觉得死者有点眼熟吗?”
周沉:“哦?”
许莹凝眉:“你觉得他像不像余小姐描述的那个逃逸的肇事者?”
几天以前根据余絮的描述,刑警队里擅长复合绘画的小何警员画了张素描肖像,并且还让余絮确认过。
她说,画得很像。
周沉细看了户籍照片一眼,哦了一声,“挺像的。”
哪里是挺像,简直就是看着本人画出的素描肖像。
许莹神情更凝重,说:“您不觉得很奇怪吗?余小姐平时足不出户,死者早出晚归,虽然说十天半月不一定见过次面。可这人就住在余小姐楼上,还住了两年了。”
许莹道:“余小姐会既然看见了逃逸的肇事者,她会认不出他就是自己家楼上的住户吗?”
你会认不出来住在你家楼上的那人,还煞有介事地向警方描述长相吗?
“还有,余小姐明明是个靠卖画谋生的画家,水平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大可以把她看见的肇事者画下来,何必多此一举,要刑警队里的人照她口述来画呢?”
许莹侃侃而谈,侧首看向随意坐到她桌子上的周沉,只见周沉屈指敲了敲桌面,笑着揶揄,“你也开窍了?”
余絮第三次给周沉打开家门。
周沉摸了摸后颈,仿佛刚上大学的学生那样青涩稚嫩,低声说:“打扰了,余小姐,没有您的联系方式,我只好自己上门来了。”
余絮微笑:“没事,你是人民警察,我是守法公民,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周沉颇有些不好意思,掩饰尴尬似的笑了笑,“我这次来,是想要问您买一幅画。”
“什么?”余絮愣怔了半晌,让开身子,轻笑,“先进来说话吧。”
余絮给周沉倒了杯放凉的白开水。
周沉呷了一口,温水润过喉咙,没有半点磕巴地说:“您昨天晚上说了,您是个画家,我忽然想到照片我已经有很多了,可是自己的肖像画,却连一张都没有。”
他看着她,诚挚地请求:“我想请您帮我画一幅肖像素描,价格随您开。”
余絮又怔了好几秒,穿堂风像刮进了她心里,忽然在里面掀起汹涌波浪。以前画画是余絮的爱好,现在画画是余絮吃饭的饭碗。
昨天,她已将她的谋生方式告诉了他们。眼前这个人,是怜悯她生活不易,间接资助她的吗?
“一幅画而已,什么钱不钱呢。小周警官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工具。” 余絮两手支着四方桌站了起来,温和笑意映在她苍白面庞上,隐约可见。
画架本就竖在厨房角落里,余絮找到要用的铅笔、A4纸,把画架和椅子都挪了出来。
准备好了要用物件,余絮坐到椅子上,打开搁在铅笔盒旁的眼镜盒,拿出了副金丝边圆框眼镜。
她人很清瘦,轮廓分明的面庞晶莹姣好,只是脸上病态的惨白色衬得眼镜过分瞩目。她戴眼镜,似乎比不戴眼镜难看那么一点点。
周沉唇瓣绽出明显的弧度,语调随和地道:“余小姐的近视很严重吗?”
余絮提笔的手停在半空,想了想,才道:“还行吧,近视三百度散光两百度。”
“我知道了。”周沉若有所悟地笑笑。
周沉正正经经玩了一手吊人胃口的好把戏,余絮不由问道:“小周警官知道什么了?”
周沉直白地道:“今天调查的时候,我的同事小许多嘴问到了您。邻居们说,您是一个很高冷的人。可我和余小姐相处过,您好像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