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风记得自己曾经不叫温随风,而是叫温婉。
温和柔顺,婉约有度。
他们被困得太久了,有人疯掉了。
在安抚中,他把名字改了,之后,掀起了改名风波。
她和朋友商量后,把温婉改名为温随风,那时改名的人太多了,他们记不住别人名字,几乎天天都要提醒。
在这当中,只有少数人没有改名,令狐中是一个,季从晚是一个
有时候,温随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掉了,偶尔令狐中也有这样的感觉。
只有季从晚,他们之中,只有季从晚,永远冷静,没有一点疯子的模样。
所以他们很怕,怕季从晚从一开始就是疯子,也渐渐远离。
与其说渐渐远离,不如说从未靠近。
温随风也不敢,那时候她的力量不强,总是被人欺负。
她是胆小鬼,她只会偷偷地,在暗地里,拿出纸,悄悄写下一句又一句的祝福。
在偶尔,季从晚经过的时候,把那张小小的纸条放在玻璃最下方,立起来,字很小。
季从晚总是低头,长发和刘海总是遮住他的表情,所以花天夭从来都不知道季从晚有没有看到过。
后来,温随风意外吸收了力量,有了反抗的能力。
她再也没那么胆小了,甚至敢和令狐中硬碰硬,但她再也没见过季从晚。
到了现在,即使她是强大而美丽的戴卡沙曼人鱼,再也没人能困住她,她仍然会忍不住回想起当年。
在季从晚面前,她也仍然不敢释放出任何霸道的威压。
面对季从晚时,用最温和的语气跟他谈话。
温随风很佩服季从晚,但她在季从晚面前,永远都是一个胆小鬼,哪怕到了现在,她也只敢小声地说:“你看起来比以前好了不少。”
时遇故人,久别重逢。长明过半,故人依旧。
“姐姐,你的头怎么了?”
听到温瑶的声音,温随风抬头看向温瑶,但一入眼,就是白逸渐。
察觉到温随风面色不对,季从晚站起,转身。
白逸渐靠着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道:“戴卡沙曼人鱼果然美丽,就是不知道这条美丽的人鱼小姐,是因为什么原因,宁愿剥皮抽筋也要把自己制成长明灯。”
“不同凡响的人类,幻境和阵法破得很快。”
“小小人类而已,奈何不了全盛时期的小姐一根手指。”
白逸渐靠着门框,笑了笑,说:“不知这位美丽的小姐,找季从晚有什么事?”
季从晚替温随风说:“她想用我的‘星眼’去救温瑶,我救不了。”
白逸渐看着季从晚,有了些兴趣,他好奇地说:“小姐不找我,找我学生?”
温随风鱼尾摆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抽过去。
“感觉而已。”
“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有办法,但我找不到人。如果我没看错,小姐要灯尽油枯了吧!”
“白逸渐。”季从晚突然喊了一声白逸渐。
白逸渐笑了笑,点点头,示意季从晚说。
“哥哥,怎么了?”温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温瑶跑到温随风身边,牵着她的手。
季从晚没说话,他低着头。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沉默,爷爷有些犹豫,想说话。白逸渐也不出声,温随风看着季从晚。
季从晚转身,看着温瑶的眼睛,又看向温随风,后者不敢跟他对视。
没人出声。
“哥哥?”
季从晚面色不太好,他看着温瑶,克制着情绪,说:“温瑶,我没有妹妹,不要叫我哥哥。”
他转身就走。
温瑶一听,急了,要追上去。
她着急地说:“瑶瑶不要哥哥救,只要哥哥待在瑶瑶身边,瑶瑶不见了哥哥就可以走了。”
温随风紧紧握开温瑶的手,不让温瑶走,“瑶瑶,别喊哥哥。”
白逸渐拦住季从晚,“季从晚,别这样,孩子呢,带着也吃不了亏。”
局面很僵,一边想追被拦,一边想走被拦。
“那我不喊,可以不走吗?”
温瑶忍不住抽泣起来。
“温瑶。”季从晚转身,冷冰冰地看着温瑶。
白逸渐发现季从晚好像真的有些怒了,拦着的手下意识放下了。
“我承认,你很惨,很聪明,很天才。”
“天妒英才。”
“但是,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留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而停在一个地方?难道,以后我每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就要停下脚步?”
季从晚双手插在兜里,有些冷,心脏发麻。
“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吗?”
“季从晚,我会看着这个孩子的。”
温随风想打断季从晚。
温瑶看向温随风,察觉到这个问题很关键,她回答:“喜欢哥哥……不用原因。”
温随风握紧温瑶的手。
“我好看吗?”
温瑶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点头,她没见过比哥哥更好看的人了。
“温随风好看吗?”
温瑶点头。
“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好?”
温瑶点头。
“温随风对你也很好。”
温瑶点头。
“等以后,你碰到比我更好看的,对你更好的,你也会喜欢他的。”
一整段话下来,季从晚的语气很平淡、冷静,像是在扒逻辑一样。
他心知肚明,这是逻辑满是漏洞。
“不会有的,哥哥不要别这么说!”
温瑶的声音有些尖锐,像是无法忍受季从晚的言语。
“我现在说我很喜欢你,你信吗?我都不信。”
季从晚拢拢外套,转头就走,他看了一眼白逸渐,冷冰冰的。
白逸渐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场面一片安静。
白逸渐问:“所以,她是瑶瑶的?”
“祖宗。”爷爷年迈地声音响起,“我求祖宗救救瑶儿。”
温瑶抓紧温随风地手,不解地问:“明明哥哥一开始不讨厌我的,为什么现在讨厌了?我可以不喊哥哥,也可以跟哥哥走。”
爷爷摇头,说:“瑶儿,你走不了。”
白逸渐看向温瑶,他看了眼长明灯,“你们拿长明灯来给她续命了?”
温随风摇头,“不是续命,是压制。”
花天夭和李销伤正从山上下来,跟季从晚擦肩而过。
李销伤喊住季从晚:“季从晚,你去干嘛?”
季从晚没停下脚步,头也没回说:“抓鬼。”
花天夭一把抓住季从晚,“等等。”
季从晚的外套被抓住,无奈之下停下脚步。
“我看过了,山上没有鬼。”
季从晚淡淡地盯着花天夭,花天夭也不输气势地看回去。
他感觉到手上的手链有些发烫,最后还是跟花天夭回去了。
于是,他们一回来就听到温随风的这句话。
红色的阵法,蓝紫色的火焰,没差点给李销伤吓到腿抖,但好在这人多,里面还有一条美丽的人鱼。
花天夭听到这句话,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们应该是在讨论瑶瑶的星辰力问题。
“瑶儿走不出长明灯的范围,不然不出一天就会死。”
李销伤觉得怪怪的,他也听过长明灯的传闻,“拿长明灯走不就行了?”
温随风摇摆尾巴,长发飘飘,“一般人拿不了,一直拿着也会被有心人发现。”
花天夭站在季从晚的左边,她拉了拉季从晚的衣袖,手掌不经意地抚过“星眼”所在的地方。
季从晚低头,解开绳子,拿出戒指,扔给花天夭。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花天夭只好举着戒指说:“是这样的,我有个传家宝,也可以压制力量。”
季从晚抿嘴看向花天夭。
花天夭咳了几声,心想:我也不是故意不说的啊!别这么盯着我!
李销伤听着花天夭脱口而出的谎言,脸抽了抽。
他记得花天夭无父无母啊!
事情这样迎来了转机,谁也没想到。
温随风大喜,她俯身说:“瑶瑶,过去。”
花天夭蹲下要给温瑶戴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这东西原本是给季从晚备用用的,她刚刚本来是想问问季从晚用不用,结果季从晚扔过来时,她才想起她没告诉季从晚这戒指还有这作用。
花天夭看了眼季从晚,看不出来季从晚什么心情,但季从晚没阻止,那就是允许的。
戒指戴在温瑶手指上,自动缩小了一圈。
“哥……哥,瑶瑶可以跟你走。”
季从晚看也没看温瑶一眼,他进睡袋睡觉了。
花天夭和李销伤面面相觑。
花天夭内心狂叫:坏了,我不会做错事了吧!
两人不约而同,一人拉起一个胳膊把温瑶带到外面。
白逸渐看着季从晚露在外面的脸,走向温随风。
爷爷毫不犹豫地去温瑶那边了。
“瑶瑶,怎么回事?”
“我的天,季从晚还有生气的一天?”
温瑶不解地说:“瑶瑶好像做了什么让哥哥讨厌的事情。”
“不可能,那条人鱼还有可能,你怎么可能让季从晚生气。”
“我不知道。”温瑶抓着花天夭的手,很迷茫。
花天夭拍拍温瑶的肩膀,“没事,依照我的经验,季从晚明天会禁止你做一些事,只要你不做,你就可以跟他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李销伤惊讶花天夭的话:“你这么熟,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