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先别打我!我没有耍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躲开伏黑打我的手,讨饶。
伏黑揪着我的耳朵,无情地说:“速度。”
我紧张地连嗝都打不出了,不自觉地咬着指甲,像是要把愁绪都发泄到手上。
“那个……呃,我爸爸……让我今天回……回国,这个没办法,我必须得……”我支支吾吾地,费了大老大劲儿才把这话说出。
“……”
我忽然意识到伏黑没有回复我,紧张地转过头看他,却见他又靠回桥柱上,脑袋歪着,因为将要陷入睡眠,脖子快支不住劲儿,正缓缓往下掉。
我赶紧靠过去,眼疾手快支住他脑袋,没想到动作太大,他又猛地抖一下睁大眼睛,两只手差点砰一起给我糊一脸式神。
“诶诶诶,是我是我——”我啪得抓住这大哥两只手,生怕他真的应激反应,伏黑很快反应过来,睡意却完全没消,两眼皮又要长回去,两对睫毛轻轻合上。
我紧皱眉头,刚要松口气,心想让这大爷快点睡着,赶紧休养生息,我好继续发愁我自己的倒霉事。
气还没叹完,伏黑两对浓密的睫毛忽得展开,看看向我,像两只被惊动的蝴蝶,扇动着翅膀,起起落落到我眼前,我“啊”地一声,以为他是体力不支要倒我这儿,就挺直脊梁,想努力支住他。
伏黑好像完全没领会我,直挺挺地把脑袋往我脑袋上杵,我傻乎乎地立着,等他真把自己额头碰我额头上,就差把嘴都对了,才脑袋上冒出俩大问号。
想把自己撞醒吗?但是这力道要是我俩脑门儿中间飞一只蚊子,连蚊子都夹不死。
还是就是睡迷糊了,把我脑门儿认成可靠的肩膀?但是我是活人诶,我会喘气的,他就不觉得和我脑门儿对脑门儿有活人气儿在吹他上嘴唇吗?
我无法理解。
伏黑眼睫毛展开后,马上就又合上了,所以此时他睫毛就挨着我眼睛边,我怕我轻举妄动又让他糊我一脸式神,但是这睫毛戳在我真·眼皮子底下,又让我难免不苦闷。
就像家财万贯的地主抱着一大海碗面走到吃不饱饭在苦苦耕地的贫农面前。
这睫毛,这小脸蛋,活该小学时候,次次舞台大家都想逮他演公主。
有这条件的人还喜欢我,我还因为没感觉把人家拒绝了,幸好我今天知道原因了,不然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得惊醒拍自己大腿,对孙子孙女哭喊曾经有个美人摆在我面前。
不过这下我回国,就算知道自己的感情,我俩也没可能了。
从舍友们的感情经历来看,异地恋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她们就升学和男朋友不在一个学校就三个月分手,我这都异国了。
按在学校听过的流言,某某班的高三情侣毕业出国读书,两人一个阿美莉卡一个英格兰,那是两不侵犯,我谈一个男小三,你谈一个女小三,反正回国我们还是情侣,一切浪荡就和阿美莉卡与英格兰一起埋葬吧。
还是算了,大家就冷静点吧,谁没了爱情不能活了,自古以来那么多谈恋爱的,百分之几真的没了爱就不活了,人家情圣徐志摩要不是飞机遇难,还能谈第四个女人呢。
我就这样静了一会儿,猜测他大概已经睡得黄粱正热,周公相携,把他脑门儿给摘下来他也不会惊醒,就小心翼翼松开他差点要凑一起结印的手,捧着他两颊,像摘了一个大西瓜一样,给他摘下来放我肩膀上,接着不着痕迹脊梁骨往上蹭了蹭,让他脑袋靠我肩膀上不会弯的太难受。
事毕,我已经累的像狗。
伏黑,醒过来得感谢我啊。
伏黑闭着眼,靠着我肩膀,额头上有一块血迹,脸难得松下来,不再紧绷着,看着安静又温暖,他微微的呼吸刮过我侧颈,不远处白色的鹅暖石在阳光下发着微微的白光,干涸的河面上,有几处小水潭,陷在这白光里,波光粼粼。
我歪过头,观察伏黑片刻,确认他真的不会再被惊扰。
于是轻轻歪过头,靠在他头上,马尾垂到他脑后,两个人的头发绕到一起,连呼吸都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夏日午后的阳光太柔软,我渐渐要沉浸其中时,忽感到头下有细小的震动。
我凝神去听,听见伏黑用气息吐出一句长长的话:
“笨蛋……”
西八,又骂我八嘎!
“……白佳乐……”
是完整的我的名字。
不用伏黑感谢我了,我现在得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