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度低着头没有说话。
叶小七不禁发怒:“你还是觉得我不会走?!”
凌云度眉头紧皱,抬起头来望向叶小七,目光里充满了悲哀,却依然执着地保持着沉默。
叶小七怒道:“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凌云度又一勺水喂过来。叶小七确实渴极了,便就着勺子张嘴喝了。接下来,二人一个喂得迫,一个喝得切,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勺子搅动着水的声音,两人许久许久都没再有一句话。
一碗水很快见了底。凌云度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碗,把玩着,好一会儿才把它轻轻放在桌子上,发出陶瓷和木桌微微碰撞的钝响。
凌云度带着一身浓烈的草药味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又半侧着头说道:“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依然不会强求。”
怒火顿时燃烧了叶小七全身,叶小七用尽所有力气坐起来,抓起桌上的瓷碗,冲着凌云度砸过去。瓷碗砸在凌云度结实的后背上,失落于地,发出一声清亮的脆响,散碎了一片。
凌云度只微微停顿了片刻,却又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一处简陋的阁楼里,几缕阳光透过窗花照射进来,粗糙的木床上,蜷缩着一个身材挺拔的人,全身黑衣罩体,双目紧闭,微皱的眉头显示出他所承受的痛苦。
凌云度带着浓重的草药味推门而入。
听见动静,床上蜷缩的人睁开眼睛。看到凌云度,他那瞳孔忍不住一缩。
凌云度轻声冷笑:“谁能想得到大名鼎鼎的黑鹰将军,也有胆小如鼠的一天。”
黑鹰一双向来冷冽犀利的眸子紧盯着凌云度手中的草药罐,似乎想要退避,却因为身上的伤而退避不得。
凌云度无视掉黑鹰警惕的目光,径直在床边上坐下来,拽过黑鹰那颤抖着后缩的胳膊,撩起衣袍,露出满是淤青的手臂。被凌云度粗鲁的动作扯得一头冷汗的黑鹰冷声说道:“凌将军亲自动手,黑鹰可真是承受不起。您大可以安排个下人过来的。咝……”
“这就受不了了?我可是在为你疗伤。”凌云度不无讽刺地说。他近乎野蛮地上着草药,眼神专注而细致:“对你,似乎也没必要像对一个姑娘那般细致轻柔吧?”
黑鹰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咬着牙说:“你这分明是有意为之!啊——”
凌云度手如行云流水般飞快地上完药,对于黑鹰那痛苦的表情似乎很是满意,收起所有的瓶瓶罐罐站起身来。
黑鹰犀利的眸子盯着凌云度,因为受伤,他连抬手擦去额头上汗珠的力气都没有。他因忍受疼痛而剧烈地喘息着,等到气息均匀的时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发出一声冷笑:“你分明是在找我出气,连这种卑鄙手段都使得出来,你现在,真不算是个男人了。”
原本一脸轻松的凌云度听到这话,表情一僵,猛地回转身来,紧盯住黑鹰。黑鹰毫不退避地回视回去。片刻之后,凌云度又重新轻松一笑,说道:“你那玩意儿倒是能用,可是她稀罕吗?”
黑鹰面色立刻变得灰败。
凌云度又道:“她想见你。我帮你挡回去了。”
黑鹰怒道:“你凭什么做我的主?”
凌云度戏谑地挑了挑眉:“你要见她?我可以安排。”
黑鹰愣了愣:“你会有这么好心?”
凌云度笑而不语。
黑鹰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说:“你赢了。我这个样子……不要见她。”
凌云度道:“其实她见见你也好,也算是了了她一件心事。”
黑鹰自嘲地说:“见我,还能了她的心事?”
凌云度叹息道:“女人么,总是口是心非,迷迷糊糊,有时候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她这次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若不见你一面,岂能放心得下?她若见你,念起你的恩情,若不以身相许又如何报得?”凌云度抬手阻止了黑鹰要说的话,接着说道:“以你的傲气,你自然不肯她仅仅为了报恩而从你,难免一番推脱。几番推脱来去,是你不肯要她,她便也算是了了这桩心事。”
黑鹰但笑不语。
凌云度道:“我说得不对吗?”
黑鹰说:“凌云度啊凌云度,你可真是为我谋得好退路。”
凌云度冲黑鹰一抱拳说:“不敢当,不敢当。”
黑鹰敛容说道:“可是你还是算错了一招。我没那么大度,要她如此将我忘却,我做不到。我绝不见她,我要她今生今世都欠我的,我要她下半辈子都要在心里给我留一席之地!她纵然伴你身旁又如何,你今生都休想抹去她对我的记忆!”
凌云度冷笑一声道:“如此便好。”他一甩袍袖走出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