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小七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张清泉小心翼翼地瞄着她,右手发着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鼓包,慢慢地展开在胸前,又偷看了叶小七一眼,试探着说:“小七姑娘,有什么话,要不要问出来?”
“什么东西!”见张清泉猥琐的样子,叶小七没来由地火大,不耐烦与他废话,一把将他手里的鼓包扯了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锦帛,上面龙飞凤舞的熟悉字体,仿佛穿越了几个月的悄然时光,赫然便映入眼帘,亲切却又陌生,晕染得叶小七双眼模糊起来。
“小七姑娘:若不以我之名引你过来,怕你真会从此终老山林。以你娇弱富贵之身,山上清苦绝非久居之地。此宏远县就此赠予姑娘,作为投靠山寨第一功。我知你必将于民不犯秋毫。我已嘱咐县令将府库献出于你,山寨众人尽可扎根于此,静待后图。”
叶小七双眼快要喷出火来。她伸手就把锦帛揉作一团,要寻火种把它烧掉,嘴里冷笑道:“本就是我田家的江山,何用你送?!何用你送?!你倒是平白做得好人情!”
眼睁睁看着叶小七发了半天脾气,慢慢冷静下来,张清泉才怯怯地指了指锦帛提醒说:“背面还有字。”
“我倒是看看你还有什么说头!”叶小七冷笑着,又把锦帛打开。
“生气了?”开篇三个字引得叶小七眉头一皱。
“当今天下乱贼纷起,你今日不来,则宏远县他日必被他人所夺,届时将不复为天子所辖,待到生灵涂炭,悔之晚矣!”
乱贼纷起,难怪乎当时耿虎能以平盗之名从田信眼皮子底下把她救走,原来果然是有人造反了啊。
可是,难道身为皇上的田信,既然相信了有反贼,竟不想着派兵平乱吗?
拉回思绪,叶小七目光回到锦帛上。她明白凌云度的意思,宏远县地理位置偏僻,并非兵家必争之地,然而却也是一块肥土。虽然暂时没有乱贼顾及这里,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天下纷起,那么或早或晚,宏远县必为乱贼所得。乱贼暴虐,所到之处烧杀奸掠无恶不作,那时候才是最大的灾难。
宏远县并非战略要地,位置偏远,但凡有一个硬茬驻扎于此,就不会有人轻易想要去动它。
凌云度是在为叶小七谋取藏身之地,却也是在为宏远县的百姓们谋一条生路。
叶小七把目光投向正缩成一团忐忑不安的张清泉,问道:“你为何如此听话?”叶小七想的是,眼前的人虽然看起来胆略不足,但至少做了一件利民的事,自己或许不当如此对他,更不该迁怒于他。
张清泉却是绝望地说:“不听他的话,我没有活路。”
叶小七颇感意外,不解地看着他。
张清泉叹息道:“自从他来后,我哪里还有个县令的样子了。”
经过张清泉一番讲述,叶小七才得知原委。当时宏远县周边已有些许盗贼,每隔几日总会遭受一番劫掠,官府抓贼不利,百姓苦不堪言。后来有谣言纷起,说将有乱贼过境。听说乱贼经常屠城,所以百姓们都在寻思逃跑,只是土生土长之人向来安土重迁,难以轻易决定。正当民众惶惶不安之时。凌云度来了。凌云度起初去找官府,然而官府并不理他,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些什么手段,说服了那些准备逃走的居民安定下来,又纷纷送资财货物给他,不久就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张清泉登门质问凌云度凭何骗取民众财货,凌云度也不否认,只是笑呵呵地说,要和张清泉将这些财货平分了,再寻个机会趁夜逃走,换个地方安定下来,张清泉竟然相信了他的话,收了财货,果真就趁夜逃跑了。结果跑到半路,凌云度竟然带着衙役百姓把他逮住了。
凌云度只给了张清泉两条路,一是老老实实回去做他的县令,但要让凌云度做他的师爷,一切事务听取凌云度安排;另一条路就是,就地格杀。
望着那些咬牙切齿的衙役们和百姓们,张清泉明白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而今,凌云度带着县城里的兵马衙役们一同远去,给叶小七留下的只是一座带着粮仓的空城。
叶小七失魂落魄地斜倚在一棵树上,喃喃着问道:“他为何,一定要走?”
张清泉说:“他说,他会还你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还有,莫要再去寻他了,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