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今笑着抱怨起干将:“你看看你,凌先生好容易来一趟,干嘛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快进来坐,进来坐啊。”
叶小七舒出一口气,紧跟在凌云度身后进了屋子。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一个石洞更加贴切,小火炉烧着红红的火焰,把整个石洞都照亮了,洞壁上影影绰绰,暖烘烘的,给人感觉很舒服。屋子里摆设不多,几块石头当成凳子,另有靠墙的一张石床,一床被褥,仅此而已。洞里面的纵深处似乎还摆了些许杂物,但整体上看着非常整洁。
凌云度把背上的包袱放下来,解开,只见里面都是折叠整齐的一些旧衣服。凌云度看着面露疑惑的干将说:“我这次来,是要拜托你们一件事。这几天就劳烦两位辛苦辛苦,穿着我们的衣服在大街小巷里各个地方都转一转。有必要的话,再买通一些其他人,也换上我的衣服到处走一走。我和小七就想一起在这山上住上一段时间。”
这时,云今烧了些咕嘟嘟冒着热气的开水倒在石碗里,摆在几人面前的地上。干将抬头问道:“凌先生这是何意?”
凌云度微笑着说:“我要走了。”
干将问道:“七王爷未倒,先生就要走?”
又是这一句!叶小七这次没敢抬头看向干将,她低垂着脑袋,屏住呼吸,双手紧紧地捧着盛满开水的石碗,要听听这一次凌云度将如何回答。
凌云度轻轻一笑说:“不重要了。争一时意气而已,何必呢?”
干将严肃地问:“先生不是说,曾正告列祖列宗,要以一己之力,挑动朝堂天翻地覆吗?”
凌云度笑着说:“那些书生意气,如今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他看向叶小七,轻轻地说:“似这般岁月静好,其实也挺好。想我凌氏列祖,当年也是不愿天下再起纷争,为平天子心中执念,这才散尽家财人丁隐没于世。我又何必无事生非呢。”
“先生才没有无事生非,明明是……”
“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凌云度淡然回应:“当今天下,太子看似无能,实则宽厚仁义;七王爷虽然强悍而为人怪癖乖张,但多日看来并无夺位太子之意。以后太子登临大位,七王爷可为辅佐强臣,似此这般,天下必然安定。我之前所谋,意在齐王,齐王与太子、七王爷不同,他看似木讷,实则狡猾多端,又有奸母掣肘,与贪官污吏来往甚多,上下沆瀣一气,若一日登基,天下必生大乱。我本欲搅乱天下,作以惩罚当今朝廷。然而,突然之间,只觉得人生快事,不过一世一双人罢了。”
“那么敢问先生,”干将虚身向前:“搅乱天下之计,计从何出?”
凌云度道:“我曾给永王献言,但计策多为针对七王爷。因为七王爷若倒,太子便成众矢之的,独木难支,永王便可从中渔利,进而祸害天下。献言第一步,推功劳于七王爷,令其功高无匹,势压太子;第二步,离间二人,令其势同水火;第三步……”凌云度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第三步为何?”干将追问。
凌云度摇了摇头:“第三步还未曾向齐王进献,我也不准备再进献了。”他又看了叶小七一眼,皱着眉头问:“小七,你就这么抱着石碗,不嫌烫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