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但笑不语。
霍安黎突然翻身起来,挨在文安耳边扯着她的袖子道:“我可不信陛下突然暂缓出兵、派人出使南越只是为了保我,殿下,这几个月京中必定有好故事,您得记着到时候说给我听。”
文安看了她一眼。
霍安黎撒开手,佯装委屈:“殿下,您同伯父一样,问什么都不肯告诉我,那我自己猜,还不成么?”
“别想那么多,”文安的口风总算松了松,“这次虽然陛下保你,商队里到底被安插了别人进来,要多留心。你能把钱袋子捏住了,就是陛下最安慰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有沈铸她们去操心。”
“是,”霍安黎答应了一声,忽然又加了一句,“战事自有沈大将军操心,可是宫里小皇后的事……”
文安“啧”了一声:“你怎么什么都惦记?”
“哪里是我非要惦记,小皇后都问到我脸上来了。殿下,我姓霍,有时候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霍安黎见她心情不错,决定再接再厉,多问出一点是一点。
“什么时候的事?皇后问你什么?”
“封后大典第二日,小皇后就在上书房前叫住我,问我从前是不是常去椒房殿。”
“新婚燕尔,好端端的,问你这个做什么?”
“那谁晓得,想来那么大一座宫殿,关门落锁的立在那儿,总不能看不见吧。我只能劝她,不要多想已逝之人。可是殿下,这其中细微隐情,连我也不清楚呢。”
文安凝神片刻:“这事我知道了。”姜涵露不是进宫后才知道栾珏先前有过皇后的,实在不至于在新婚第一天这样一惊一乍——除非是,有人特意对她说过什么。
她对霍安黎笑道:“你自己不是说得挺好的吗——你也不要多想已逝之人。”
霍安黎被噎回来,吐吐舌头,拉长语调道:“是,谨遵殿下教诲。”
“去!怪声怪气的。”文安佯嗔。
霍安黎在长公主府陪文安一起吃了饭才走。她走后,玉姑姑对文安感慨道:“殿下倒肯对郡主多提点两句。”
“她手上的差事要紧,朝政上的事总要让她心里有个底。”文安喝了一口茶,“至于帝王家事,还是不叫她掺和的好。”
“殿下向来疼爱郡主。”玉姑姑完全理解,“满京城这些小辈当中,她最像您。”
“是啊,”文安摇头笑道,“最不像我的,反而是姜氏。”
她听上去像在叹息:“若安黎是平霜的亲生女儿……”
玉姑姑约莫能猜出她在为什么事扼腕,这已经不是她能够继续谈论下去的安全话题了。她也在心中叹气,为文安续上一杯茶。
皇宫内库中,姜涵露和赵如正在一同挑选为文安准备的寿辰贺礼。
虽然没有以往的详细记录可循例,好在赵如在宫中多年,既参与过端齐皇后操办宫廷典礼,在她崩逝后的几年中也准备过几次宫中小宴,很快就和姜涵露将一切章程、琐事分说清楚,又召来六局二十四司的首领女官,当场边琢磨边安排下去,以便各局各司相互协作,权责清晰。
连着忙碌几天,总算将入宫名簿、宴席座次、典仪流程、酒菜歌舞等事筹划明白,一一交代下去。公中的事情定了,姜涵露就约着赵如一起来挑自己要送的礼物。
她在京中没有娘家,出嫁的嫁妆都是文安备的,总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再还给人家。好在栾珏开了口,叫她在宫中内库随意挑选。
内库是皇家私帑,历代积累下来,奇宝异珍光华夺目。可姜涵露在心中数了数,以百年为尺度来看,数量也委实不算多。
赵如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跟在身旁解释道:“这二十多年来,长公主摄政时同北狄打了一次,两年前陛下又同北狄打了一次,都动用了不少内库的钱。”
“国库的钱都不够用吗?”姜涵露没想到。
“若是钱一向够用,那些大臣们也不用天天打得乌眼鸡似的了。”赵如笑道。
姜涵露看着她,很快移开目光:“容华果然在宫中多年,不是白待的。”听上去比她这个皇后消息灵通多了。可她记得档记上写,赵如也并没有在朝为官的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