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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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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更起来梳妆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了。姜涵露只在长公主府时喝了些茶、勉强吃了两口点心,此时却感觉不到一点累和饿,只在从凤辇上起身的一刹那,眼前猛地闪出一片白光。

她扶住一旁侍女的手,跟在栾珏身边,一同进入太元殿,在礼官的指引下与他一同下拜。殿中供奉大望九代皇帝和皇后的画像牌位,左昭右穆,威严庄重。

姜涵露看着这些如此相似的、高高在上的牌位和画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能够令历代先皇满意的皇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能够令夫君满意的妻子。她的余光瞟到栾珏,他俊逸的面庞掩映在微微晃动的白玉冕旒之下,目光专注,俯首行礼。

一拜、二拜、三拜……在太元殿,册封使沈铸已经不便进入,只有长袍大袖的礼官在一旁高声念诵冗长华丽的祷词。

姜涵露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是麻木地随着礼官和栾珏的指引起身、拜倒、再起身、再拜倒……

终于礼成。

栾珏却示意礼官与众多宫人退下,没有依章程转身退出太元殿。

姜涵露在他身边亦不敢擅自动作:“陛下?”

“朕登基之初,第一次在这里参拜祖先时,不过是周岁小儿,尚在怀抱。后来听长姐说,朕那时摸爬啼哭,一度令典礼无法进行。如今竟倏忽二十余年了。”栾珏向上仰望栾氏先祖牌位,又转过脸来看姜涵露,“露卿,不必为方才的事介怀,没有人是生来就什么都懂得的。”

他指的是她在宣室中的失仪。姜涵露如释重负之下,几乎要为这句话哭出来。

“一时的蜚短流长难以存世,而朕与你的画像将来一同被供奉于此,受万世子孙祭祀。”栾珏安慰似的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指向一侧的悬挂的画像,“将来你的皇后像会入宗庙,就供奉在朕的母亲、先慧慈皇后之侧。”

“我与陛下?”姜涵露不禁又问一遍——她并非栾珏的原配。

“是,你与朕。”栾珏重复道,“难道朕会在列祖列宗前诓你不成?露卿,你要安下心来。”

他的话那样动人而诚挚。姜涵露眼眶发热——她居然真的安下心来。

暮色四合,夕阳浓烈辉煌,迎接最隆重的新婚之夜到来。

喜堂布置在装潢一新的含章宫,帝后并肩坐在寝殿榻上,共饮合卺酒。姜涵露素来不喝酒的,不知是不是被这半盏琼浆,逼出双颊团团酡红,脑袋也晕乎乎的,只觉殿中馨香阵阵。酒气、焚香混着脂粉和栾珏身上的龙涎香,弥漫成一团无形而柔软的香雾,把她包裹进去,欲仙欲醉,如在梦中。

她撑了一整日,至晚已经疲累万分,浑身筋骨软绵,似无支撑。周身那些炫目的金线刺绣、硬挺光滑的衣领、柔顺闪耀的绸缎、宽大曳地的衣摆、冰冷丁零的珠翠,都散发着一股陌生而令人头晕的气味。而此时,这副不属于她的躯壳终于得以摆脱。

栾珏帮她卸下头上的凤冠和钗环,她听见他说:“很美。”

他化开她僵硬如冰块般的尴尬无措,暖热她的掌心,把她从繁复的礼服珠宝中解救出来,笑吟吟地看着她。

姜涵露同样抬头仰望着他——她的夫君,她的爱人,也是她的君上,她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依靠。

这一整天,乃至从前数月的担心、忧虑、不安,在这一刻都从她身上卸掉了。她完全忘掉了那些挑拨、劝诫、嘲笑、忠告……朝臣如何?长公主如何?家国天下又如何?那些与她何干?她今夜只是一个新婚的女子,要完整的、属于她个人的欢悦。

她羞涩地伸出手,去拆卸栾珏的衣冠。她那在紫豪朱墨间素来灵活的手指,此刻显得笨拙而不得其法。

栾珏覆上她柔白的手,耐心而包容地引导她。

龙袍委地无人拾,姜涵露脚下虚晃,摇摇坠坠踩上盘旋穿云的金线龙纹,只顾得上用最后一丝清明吹熄龙凤高烛,让映在帏帐轻纱上的交缠身影暧昧地一同隐入黑暗。寝榻阔大而柔软,眼前黑漆漆一片,其他的灵识因而更加敏锐。

从前她与栾珏谈诗论画,晓得他爱那一等潇洒恢弘的艺品,尤喜整饬布局中而有神来之笔;后来也见他待人处事,渐渐体悟他是一个说一不二、主导一切的帝王。这种种性情喜好,都在今夜让她尤其印象深刻。

出嫁前的那一句私房叮嘱没有派上用场。栾珏似乎格外怜惜,摩挲安慰,她得以不痛不惧,一步步被带向逍遥恣纵之境。

心意忒忒,情思昏昏。恍惚中仿佛又见太液池、葡萄架、寿山石,蜂回蝶绕,一勺静水中倏忽地掀起波浪滔天。魄散魂消。

一时间,姜涵露只觉飘忽朦胧,回想起五更天在长公主府、正午时入宣室正殿,竟都像前世一般了。可若说辰光漫漫如年,怎的又如露如电,仿佛弹指刹那,她就从江南胜芳巷的小院里到了帝京的皇宫禁苑?

唯这一刻实在。唯她与她的夫君实在。

栾珏轻轻地为她揾汗,复拥她入怀,亲她的额头。姜涵露攀抚他英年勃发的肌肤躯体,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栾珏失笑:“这样是怎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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