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只要你愿意——露卿,你是朕选定的皇后。”
一言足矣。
打开那扇门吧。
午后,姜涵露离开未央,同文安长公主一起离宫归府。
马车上,文安长公主看上去兴致不错:“一眨眼泽儿都长这那么高了,上次在京城时,他还是个怀抱里的娃娃呢。”
“殿下,”姜涵露静静听完,忽然开口,“您今日是有意为之吗?”有意让她见到赵氏,有意在她面前提起栾珏的孩子。
文安看着她,并不感到被冒犯:“有时候说的再多也不如亲眼见一见。如今你该读的书也读了,该见的人也见了,往后的路怎么走,可想好了吗?”
姜涵露点点头。
文安观她神色——羞中含住一点笑,被压在竭力维持的矜持下。“我就知道。”她不知是调侃还是遗憾地笑叹一口气,从一旁的木匣子里取出一卷长长的帛书,递给姜涵露,“瞧瞧。”
姜涵露从头看去,满纸金银珠宝、珍奇古玩,许多名目她连见都不曾不见过。
“殿下?”
“你的嫁妆单子。”
“我?可是……我如何出得起?”
“还真要你出不成?”
文安笑了:“你从我这里出嫁,这些场面上礼数上的东西自然是我来预备。如何,有个豪掷千金的姑姐,感觉不错吧?”
不等姜涵露答她的玩笑话,她又抽出另一份同样所列价值千金的帛书:“再看这份。”
“这又是?”
“你的聘礼单子。”
文安把这份也塞进她手里:“这是今日陛下交给我的,你慢慢看。还有什么想添的这两日就告诉我,过时不候。”
姜涵露愣了半晌,对自己手中这两份礼单已经失去了感知能力。
“拿好了,这都是过了内库的,若丢了,这上头的东西可就算一同丢了。”
涵露立即抓紧了手中礼单:“啊?”
文安拊掌大笑。
逗小姑娘归逗小姑娘,回到府中,文安还是将两份单子上的物件儿给她梳理了一遍。哪些是依例必须有的,哪些是栾珏特意嘱咐添的,哪些是她顾着江南的风俗专门采买的,讲了小半个时辰,才放她回房去了。
这厢玉姑姑给文安端上一盏润喉的蜜茶:“殿下实在是用心了。”
文安脸上的笑意慢慢平淡下来,不疾不徐地饮了两口茶,才开口道:“愿她不要辜负才好。”
她前半生过得波澜壮阔,情事刻骨纠缠,爱恨曲折,并不相信乍见之欢下能成就多少真心,也不相信平淡中能生出多少深厚爱意。
但放在栾珏身上,总归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从前管过一次,如今再不想管了。两人说定前,她尽心劝了;两人说定了,她就只管做自己宽厚慈祥的好姐姐罢。
玉姑姑道:“殿下像是早就料到了。”
文安语气轻巧:“今日在石渠阁,若陛下听到消息,不放在心上,不在意,不想来,那也罢了;可是陛下来了,姜姑娘见了他,岂有不心软意动的道理?这样好的年纪,正是为情之一字晕头转向的年纪,哪有几个不发昏的?”
末了,却又带出一丝叹息:“但愿她别后悔,接得住。”
玉姑姑岔开这话,打趣道:“也未必,殿下年轻时就不曾发昏。”
文安朗声笑起来:“那是形势迫人。”
她一挥手:“总之立后圣旨已下,由他们去!今夜花园摆酒,请乐师侍宴,我要饮酒取乐,当浮一大白,以酬春日良宵。”
从此日起,文安果真不再对姜涵露提起宫中朝中等事,每天悠闲度日,只教她莳花弄草、焚香烹茶、脂粉梳洗等诸般情致,静静等待吉日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