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无声唱响之时,天地万物争相和鸣,花瓣与雪点飘飞,像一场凄婉的送别。
城门口忽的抛出一捧雪,零零星星地撒在红色的砖瓦前,那份高贵端庄的豪华不得不输了三分白。
定霜失去支撑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像极了悲鸣。
众鬼物愤怒地往那上抓去,被强大的法阵弹开,一点不得近身。
它们攻进城不易,但其实里面人守得也不易。
这样庇护范围之广、庇护力度之强的护阵不常开,因为很耗灵力。而这个世界上的灵力主要集中在流云大陆和凡间几处山灵水秀的福地,东国皇宫这一处,真不是一句“稀薄”就能形容的。
环境里抽不出灵力,修仙者们想维护法阵,就得消耗自身灵力拿来用。可是他们身上的灵力又能用多久呢?
即便是万华境长老,也只不过支撑一炷香罢了。
显然易见,即使皇族世家这里是板上钉钉的仙凡勾结,有实力又愿意想帮的长老又能有几个呢?
就在两方僵持间,忽然,空中一弧银月破空而来。
青敛终于赶到了。
但他到得太迟了。
白瑕不是能长久停留在世间的人,他就像扬在红墙上的雪,半空便化了,化了后便了无痕迹。
青敛不管劈开多少鬼物,红墙前的地上反复只有一把剑。
他发了好大一通疯,身上的魔气几乎要溢满整个皇城。
皇宫城门内,几个修仙者商量起来。
“这下糟了,外面那人能压制鬼物,他若失去控制会比鬼物还要可怕。”
“他……他怎么会突然发疯?”
衣雨阑星出神半天,呢喃道:“或许他与白兄是熟识。”
“你是说,方才那个白衣修士?”
衣雨阑星表情木然道:“你们刚刚真的应该救他的,白兄不是凡俗之人,他身后的师门想必也不一般。他没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承受他们的怒火。”
有修士悄悄前去看了眼,见外面站着的是青敛,神色骤变:“大事不好,那二人我想起来了,是流云宫玉挽仙尊门下弟子。”
闻言,几位长老都面色一黑。
“玉挽仙尊?”衣雨阑星顿了顿,“此人有什么说法?”
其中一个长老摇摇头,叹了口长气:“说不清,说不清。真造孽啊。”
衣雨阑星忍不住问:“白兄师门有很多人?他们会为白兄报仇?”
有年岁稍稍小一点的,跟衣雨阑星说道:“衣雨公子有所不知,这玉挽仙尊,乃神明转世。门下仅两位弟子,可是尤其受其疼爱!凡仙门皆知,亦绯天这厮极其护短,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他又爱与魔道为伍,等他知道小徒弟就这么死了,说不定做出什么来!”
衣雨阑星闻言倒没有什么反应,语气淡淡:“那他会自己找上门来么?我看外面那人就足够灭了我们所有人了。”
老一点的修士顿足道:“他一个后辈何足畏惧?要紧的就是那亦绯天!有弟子玉牌在,这事哪瞒得了他!唉,都是造孽啊,都洗干净等着他过来罢。”
衣雨阑星讶然:“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打不过他一个?”
“不是我们这么多人打不打得过他一个的问题,而是这厮承天地运势,如今想彻底消灭鬼物,保全这些人,非得指望他不可!”
“既有求于人,还敢见死不救。”衣雨阑星都不知该如何说这些人了,他只觉得很茫然,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白兄,方才还对他笑。
这一会儿,就没了。
他去的过程太快,快到衣雨阑星现在还不肯认清情况,只想教这几个见死不救的老东西出去死一死。可仅剩的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他身后的这些人包括他自己都会死,死了就让白兄白牺牲了。
他已经做错过一回,不能再做错第二回了。
“我们又不知道外面那个是谁!”年轻修士回了一嘴,被年长的修士扫了一眼。
衣雨阑星一时只觉得可笑。
拜托,就算不知道是谁,人家也救了这么多人,你们怎么就这个态度啊?
事已至此,衣雨阑星都不想说什么了,他只觉得白兄死得真亏。
该再等等的。
若是不救这些人,他也不至于……
说话间,天上忽然纷纷扬扬飘落一片桃花瓣。
几个长老心中一惊,那人来了?
刚抬起头,只见两条人影从空中踏风而来,缓缓降落。
一红一黑,黑的那个戴着整张银面具,红的那个只遮了下半张脸,眼中满是哀恸。
“不知是谁,就可以见死不救么?”
那道声音非常好听,这是衣雨阑星对亦绯天的第一印象。
几个长老互相看了看,都不情不愿地行了个平辈礼:“玉挽仙尊。”
年长的修者边行礼边暗自心惊,他修为到何种境地了?他们的法阵竟是一丝一毫都无法阻挡他。不,是他旁边那个黑衣服的吗?传说中锁云阁的阁主,他有这么高的修为?
亦绯天落地的时候微微有些踉跄,好在尘无咎扶了一把。
弟子玉牌破碎的刹那,他是难以置信的。
万物和鸣的时候他也感受到,那是一种不亚于他神力的力量,非常纯正,分明是苍生道大成了。境界全开状态下,谁还能伤到白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