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腾把白瑕吐血的事情交代完了,他小心翼翼觑了几眼亦绯天的神色,不过也看不出什么。
亦绯天的表情是没有规律的,笑了不代表开心,不笑也不代表生气。周笑腾放弃了。
“……就是这样,我原本想叫人,但看他含了个什么东西就好了很多,想来没事。”
“你方才说,尘阁主喊了花城主千年大魔头?”
周笑腾不知他怎么关注起花城主来了,小心翼翼道:“是?”
“倒也难怪。当时还有什么异状吗?”
周笑腾看着他的神色,斟酌着道:“我后来所知,兴许还没有您的大徒弟多,不过若是问尘阁主,他倒是跟我说了些话。”
亦绯天微微笑了:“他真是多事。跟你说了些什么?说与我听听?”
周笑腾心说你也挺多事的,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说,“他说他与我父母是旧识,还说那时的事情与南疆蛊祸有些关联。”
亦绯天的笑容减了些。“是吗。”他语气淡淡,“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还说……”周笑腾不知道这些该不该与亦绯天说,纠结无比。
“你尽管说,他那边有事我顶着。”
周笑腾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好罢,他还提到了慕陈和凌家,提到了仙凡勾结——不过这事已经被你抖出来了你应该是知道的。对了,他还提到一点,是新垣黎明氏族和衣雨一脉明争暗斗的事情,但也没有明说什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哦,这样线索就完整了。
虽然新垣黎明氏族和衣雨相争的事情他不甚了解,但皇权牵扯其中他也略有耳闻,毕竟当时指控仙凡勾结是要给证据的,玄宁宗他交出了一截指骨,凡间皇族那边倒是玉阙仙尊提供的。
凌家……亦绯天想着,他们怎么把凌清寒这家伙给忘了?
不知道青敛能不能找到那家伙。
他想着,凭空抽出一道白练,举着食指,欲写又止。
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找到小白,是不是不应该打扰两个徒弟的事呢?
周笑腾见他深思不动,犹犹豫豫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您……也不要太伤心,慕陈家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您如果能成为神明……我也是会支持你的!”
说出来就像耗尽了力气似的,不等亦绯天反应过来他立刻行礼转身,落荒而逃。
亦绯天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身影:“……”
他不由摸了摸下巴:“哎呀,这可真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呢?”
虽然对两个徒弟的爱情故事毫无干涉意愿,但他还是落笔写下“兹事体大,望速归”。以弟子玉牌为牵引,送了过去。
至少流云书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不能过于松弛。
问心阵结束,不代表某个徘徊在世外的游魂不会作妖。甚至他能隐约感觉到,新垣黎明与衣雨这两个多少还有点事,南疆那一案明面上是结了,但锅还是花未央背着,仙凡勾结里面仍有些谜题还未解决。
这里面到底牵扯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潜在水下,很难说。他原先觉得自己能够放心交给尘无咎,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够放心。
知道亦绯天烦这些事,尘无咎有很多东西没有跟他说。
但亦绯天心情很怪。
他烦是一回事,可该知道的也得让他知道啊。
——新垣黎明氏族,不是他的从属吗?
“真是的。”亦绯天嘀咕一句,转身去找尘无咎去了。
找到两人时,亦绯天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尘无咎和荆石冼在掰手腕。亦绯天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这种奇景。
他悄悄站在一溜弟子后面,然而尘无咎眼睛长面具上了似的,一眼就看到他。
荆石冼就见刚刚还慵懒闲散的人陡然发力,一下把他的拳头摁在石桌上。
围观弟子们立刻爆出一阵喝彩:“好!”
亦绯天笑了。
他慢悠悠走过来,道:“亲爱的,这就是你不对了,师兄这么刚正不阿一个人,跟他比试怎么能做小动作呢?”
在场诸位被他一句“亲爱的”雷得外酥里嫩,这里面有刚刚参与会议的,也有没参与的。参与的先前见了两人亲昵地搂着过来,现在也稍微平静一些了——虽然心里还是日了狗。未参与的就可怜了,纷纷表情惊恐地在三人之中逡巡,心里不约而同想着:哪个是他骈头?
尘无咎看着他,面具下的眉眼弯了一下。眼神交流道:一见你就忍不住开个屏,这也算是小动作?
亦绯天斜眼看回去:算,怎么不算?
尘无咎勾了勾唇嘴角:好罢,你说是那就是吧。
被撒狗粮的众弟子:好的,知道了。
亦绯天轻笑一声,对荆石冼道:“师兄,你让开。”
荆石冼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听话地让出了石凳。
然后亦绯天就这么众目睽睽地坐下去,向尘无咎淡然地伸出手:“我来跟你比。”
众弟子表情凝滞一秒,在不知谁倒抽一口凉气的开头下,此起彼伏地发出了怪里怪气的声音。
“你不会偷偷让我吧?”
“我倒是很想。”尘无咎正儿八经地摸他手揩油,一点一点慢慢蹭上去,肉眼可见地摸了好几下,“如果弄疼你了就开口,行吗?”
众弟子内心:你当我们是瞎的吗?!这是什么动作?这又是什么话?当着我们面调戏我们家的大美人?你有本事当着他两个徒弟面整啊!看那两个暴力老师控会不会一人给你一剑!
“呦,尘阁主这是怜香惜玉起来了?”亦绯天一脸“我跟他不熟”的表情,与尘无咎十指相扣后使劲掐了他一下,尘阁主眼睛一闭,老实了。
众弟子内心:哇哦。师叔/师伯你好像说的跟做的不是一回事啊?
荆石冼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目光频频看向尘无咎,看起来恨不得弄死他。
“那我走?”
“走”的尾调拐了九转十八弯,一听就是不想走。
亦绯天忍着笑:“劳烦师兄做个裁判,你说开始我们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