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无咎把他摁回被窝:“陛下通情达理,你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去见他。”
亦绯天震撼在原地。
“那我要是睡个两天呢?”
“你当他是什么东西?”尘阁主嗤笑一声,“换三千年前,他这种小帝王要见你都得焚香沐浴,他不等你还要你等他啊?”
“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时代变了。
但亦绯天还是被尘无咎摁在床上哄了半日,心情好些了才用了点东西,等他收拾好来见东涯,已经是下午了。
东涯临术屏退左右,放下奏章,觑了觑他的神色:“陈先生休息得可好?”
亦绯天点了点头:“尚可。”
“看不出来尘阁主也是凶猛之人,陈先生受累了。不过孤瞧着,陈先生也十分享受,连面色都红润了许多。”
亦绯天:“……”
你找我不是想来调侃我荤段子的吧。
“陛下后宫佳丽三千,陛下的生活应当比我更滋润才是。”
“孤只希望战争早些结束,暮春时节能够带领一帮朝臣还旧都。”
“陛下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何不请人测算一般?说不定无需等到暮春,战争就……”
蓦然对上东涯的眼睛,亦绯天一下住了口。
那双眼睛如鹰隼一样,是不容置喙的。
“噢……孤自然有打算。至于鬼神之事,再说吧。”年轻的陛下整理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慢条斯理地说。
亦绯天明白了。这位供奉国师的帝王并并不信天命。
可是他为什么放任世家毒瘤与天上的修仙者们同流合污呢?
“先生觉得人野性难管吗?”东涯忽的开口。
“嗯?”亦绯天感到诧异。
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我?
“先生跟着尘阁主,也见过众生模样,见过诸般不合理。”
原来是指这个。
亦绯天斟酌道:“不合理,只是相对于个人来说的。”
东涯愣怔片刻,忽然笑了。
“先生所言极是。”
亦绯天略一颔首,脸上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心想,可算是蒙混过去了。
然而还没喝上一口茶,又听对方说:“我有一事,一直想请教先生,与尘阁主无关。”
亦绯天咳了一下:“您请说。”
“先生为何谋?”东涯盯着他的眼睛。
亦绯天放下茶杯,略略思索。
这是个很难答的问题,却也很好答。
“为天下谋,为万世谋。”他说。
“是嘛。”东涯临术说了这句话,就保持沉默。
然后,坐了许久。
有近侍前来请示:“陛下,大国师请您放陈先生回去用晚膳。”
东涯临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孤又不会对他的人做什么,真是。”
转而对亦绯天道,“去吧。”
亦绯天恭恭敬敬地离开了,出门时看到余郄抱着白狐候在帐前,好奇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进去?”
“伴君如伴虎,不爱伴。”余郄说着,啧啧摇头。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方才的近侍径直走过来:“余大人,陛下召见。”
余郄立刻哭丧着脸,抱紧了自己怀里的毛茸茸:“我不干了!呜呜我命好苦。”
小狐狸伸手给了他一爪子,朝脸去的。
亦绯天憋着笑,立刻遁了。
回到尘无咎的帐子,尘无咎的两个惯用手下站在外面,两人看见亦绯天,纷纷请礼:
“陈先生。”
“见过陈先生。”
亦绯天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不是准备吃晚饭吗?他还在跟人议事?”
里面的谈话声倏地停了,而后是尘无咎的声音:“无事,你进来。”
亦绯天指了指自己,跟两个手下求证:“我进去,不好吧?”
尘无咎笑起来,一手掀开帘子:“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听的,你穿的单薄,还是快进来暖暖,切莫冻着。”
亦绯天一头雾水地被拉进暖帐。
进了帐,才发现原来议事的是熟人。
“师父。”
“师父。”
亦绯天更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什么了:“小青小白?你们怎么在这?”
“刚刚回来。”青敛说。
“嗯。”白瑕低下头,神色恹恹的模样。
亦绯天又扫了两人一眼,觉得他俩之间的氛围说不出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