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呢。”尘无咎笑了一下。
“所以你想好怎么跟师父解释了吗?”
尘无咎笑容僵在原地。
“被发现这种情况,是他绝对不会忍受的吧。”青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悠闲地吹着风,好整以暇地说。
“小兔崽子,好好的清风明月夜,非要在这煞风景。”
青敛白了他一眼,“是我不说师父就不会来吗?这个时候观星也救不了你,你该对着诸天星辰祈祷,师父不要这么快醒来。他醒了就一定会来,你根本是难辞其咎。”
尘无咎叹了口气,“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该醒了……”
说话间,空中一道赤红的流行划过,璀璨夺目。
青敛愣了一下,下意识指道:“好像,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亦绯天一身红衣,已经落到他们身侧。
青敛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阁主要完蛋,连忙找借口遁走:“我要去看看陛下的药煎怎么样了,你们慢慢聊。”
“站住。”冰冷冷的,不容商榷的口气。
青敛感觉自己和阁主头上一个大写的危。
那个故事怎么说的来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两个人已经走出去的脚步,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地挪回来。一个比一个心虚。
“师父……”
“阿绯……”
青敛震惊地看着尘无咎。
亦绯天嘲讽地勾起唇角:“叫我阿绯?你也配?”
尘无咎从善如流,立刻改口:“仙尊大人。”
亦绯天露出复杂的神情:“也别这么叫我,我算什么东西,跟魔道勾结还妄称仙尊。”
“那你想我怎么叫你呢?”尘无咎微笑。
青敛:“……”阁主你为什么夹起来说话。
“那,先生?”尾音微微上撩,明明是很多人会对亦绯天说的称呼,本身也很正常,被尘无咎这么一说,不知为什么显得非常古怪。
青敛:真的,要不我还是走吧。
亦绯天很假地扯了扯嘴角,撇头对他说:“你有正事要忙,你先去,我一会去找你。”
青敛如蒙大赦。
又听亦绯天云淡风轻地说:“去跟小白好好串个口供吧,想想一会怎么说。”
青敛:“……”
压迫感上来了。
青敛忙不迭溜了,速度飞快,脚底抹了油一样。
青敛走了,两人一人一边,分隔着站在两侧。
霜台前,一边视野开阔,映着星光,一身玄色衣袍灌入猎猎寒风,岿然不动。一边红衣盈袖,明明热烈无比,却隐没在残垣枯木之下,墨色倾压,徒添寂寥。
这其实是个不适合谈话的时机,因而两人都相同地保持着沉默。
又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总要厘清,情况要说明,问题要解决,总有人要先开这个口。
亦绯天想,既然是他来兴师问罪,那么理所当然,他要做这个罪人。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他说。
与想象中的责备不同,准备好的说辞没有用武之地,尘无咎只是讶然,知道亦绯天是打算好好聊聊的意思,于是讶然之后很平和地问:“为什么这么想?”
亦绯天只模糊记得自己做了个什么梦,梦里与什么人有约,可细节完全不记得。
他斟酌了一下,开口说:“因为我总觉得,我好像有什么对不起你。我自问没有不靠谱到需要人为我考虑到这种程度,可你对于我的事情似乎总是紧张过度,为什么?我有资格这么问吗?”
原本他已经把尘无咎当成朋友,可这件事一来,他果断后退几步,与那个界限保持距离。
他觉得应该留点时间,他要想一下,尘无咎也要想一下。
“……是我不对。”尘无咎回答。
答非所问。
“这算什么?”亦绯天很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不是很简单很无所谓的事情。我自认为对你的重要程度未到这种境地,如果是我忘记了什么,我向你道歉,也希望你对我告知真相。”
“如果你对我的好感,已经完全动摇了你的布局,甚至危及到全天下的话。”
“尘无咎,你应该清楚,这不是儿戏。”
“你不该这样做。”
尘无咎静静听着他的职责,听到最后一句,“你不该这样做”六个字,仿佛一锤定音。
亦绯天是做事很成熟的人,尤其在大格局上。
尘无咎知道,他不是来吵架的,可被这么说,即使是尘无咎,也有点火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想,退一万步说,我是个魔修,是天下魔道之首,逆正道而行的表率。”
“亦绯天,我难道是什么好人吗?”
即使对尘无咎的回答有所预设,知道对方会回避回答,真正面对了,还是不一样的。
亦绯天听了这样的话,忽然觉得,心一下就累了。
“如果你想给我的回复是这样,我就会这么去认真对待你说的话。尘无咎,你要我承认,是我看错了人吗?”
但凡换个人,他绝对不会这么说话。
其实尘无咎迁就他,他又何尝不会迁就尘无咎?他早就在心里把对方当成是朋友,以为心照不宣才不明说。
因为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人,所以想对他好啊。
可是朋友之间不应该妨碍对方的事情,更不应该瞒着对方去做什么,不是吗?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尘无咎选择后退。
他没法跟亦绯天吵架,也不想把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他,那些故事太悲伤太苦,他不想让亦绯天想起来。
“如果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我会好好顾及你的感受……”
“是这个问题吗?”亦绯天打断他,简直快要被气笑了。
“那如果我说,是你曾经亲口说过,不再想入红尘为人呢?”
寒风凛冽而过,树木抖着枝干,声音阴森可怖。
亦绯天扯了扯嘴角,想说,那也不过是你妄自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