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无咎低低地笑出声来。
不怪阁主大人笑,某仙尊此时的放赖行为很像撒娇。
不知道某仙尊在床上打滚放赖的模样是不是像小兔子扒草,想想也挺可爱的。
亦绯天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尘无咎心里成了什么模样,他翻起身,“阁主大人,我们来打个赌吧。”
尘无咎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打什么赌?”
“赌他们今夜会在什么时候踹门。”
———
——老师。
有人这样笑吟吟地叫他,声音甜腻。
亦绯天恍恍惚惚抬了下眼镜,看清自己手中的课本,是《西方美学史》,才模模糊糊记起自己好像是要上课来着。
喊他的是个面容特别清俊的少年,他好像特别熟悉这个样貌,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呃……你好,你是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在展馆看到您的画了,可以给我讲讲吗?”
画?什么画?
亦绯天迷糊了一下,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画的是一条有深海恐惧症的美人鱼。
亦绯天想着,反正也闲着没事,讲讲就讲讲吧。
走在熟悉又分外陌生的走道上,亦绯天迟疑了一瞬,但又觉得好像就是记忆中的样子。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大脑犹如一团浆糊,转得格外费力。
很快,两人站在了那幅画面前。看着黑暗深渊中美人鱼抱着自己,身上打下来一束月光,身侧的蓝色鳞片映照透彻得发亮。
亦绯天愣怔一瞬,脑中不由疑惑,这是自己画的吗?
走神时那个少年已经轻轻抚上了画框,眼神里带着一种痴迷的神色,轻声呢喃道:“老师的用色都非常合适,光影、鲜灰、块面细丝、破立处理得都恰到好处,可以告诉我老师是哪来的灵感吗?”
“……”亦绯天沉吟着,随口敷衍了几句。
上课铃响起,他如梦初醒般催促少年去上课。
“好吧,老师我下次再找您!”少年笑容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亦绯天的视线中。
亦绯天再一次把视线落在那幅画上,眼眸涣散,手不由自主地轻抚上去。深海潮水的恐怖高压往他整个人身上压来,他忽而捂住心脏,艰难地喘息。
啪嗒。
冷汗不知何时覆满了他的脸颊,又滑落在地上,碎在了光滑能照见人影的地板上。
亦绯天一手撑在画框上,缓缓抬起头,看着反光映出自己的眼睛,里面满是绝望与哀伤。
画中的人鱼忽而抬起头来,用同样悲伤的蓝色眼眸看着他,对方的手好像能够通过画框抓住他的手。
触感冰凉,如坠冰窖。
“不,不要……”
亦绯天猛然惊醒。
梦境如潮水般飞快退去,亦绯天平复了几息,只记得自己梦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少年乖巧地叫他老师,然后他们一起去看他画过的一张画……他有些记不清少年的面容了。
亦绯天默默给自己倒了杯水,自言自语:“现在是在南疆,不是那个地方了……”
意识回笼,前世的记忆褪色,今生的记忆回归。亦绯天灌了杯凉水,彻底没了睡意,掐指一算,还未过丑时。
他正准备闭眸冥想,房门被粗暴而急促地砸响了。
所有仙门正派的弟子都被叫了出来,亦绯天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地裹着身子混在两个师兄旁边。
洛潇低声提醒:“师妹,打起精神。”
亦绯天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花城主和尘阁主出来了,尘无咎一如既往地戴着面具,而花未央那张本来称得上艳美的花容又青又白,满是疲惫,眼底两大块青黑,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叫醒大家,但是我们时间不多了。”
亦绯天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整个人还是昏昏欲睡,他看了尘无咎一眼,心里迷迷糊糊想着尘阁主肩膀看起来很宽,应该很好睡。
“诸位,虫雾已散至隔壁金鸾城,金鸾现已封城,并向新永求援。”
人群一时鸦雀无声,半晌才有人懵着问了一句。
“向谁求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