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滚落在地,白色的液体混着青绿色的淮桑碎叶四处飞溅。还好这一桶已经剩得不多了,白粥的热气在冷风中腾腾直冒。
其实很多人都没有吃饱。粥一洒,立刻有人扑在了地上,舔那地上的粥。
白瑕旁边的人面露不忍,连忙把那些人拉了起来,给他们又盛了一碗粥。他们千恩万谢地谢过了,眼泪混在了粥里,和着喝了下去。
那人马上被四五人钳制住了。周笑腾审视着他,怒喝道:“你干什么,不知现在粮食难得么?”
白瑕没说什么,垂着眼帘将东西摆好,眼睛平淡地看向他。
那人身体看起来算是这群人里比较壮实的了。此时恶狠狠的,眉头一横,指着他们道:“他们就是骗子!那个符咒分明是催命符!”
白瑕给周笑腾使了个安静下来的眼色,问道:“怎么回事?”
“我娘刚刚来你们这里领了符,才一到家,就口吐白沫、染上瘟疫了!”
白瑕皱起眉头,轻声问道:“你是说,你身强力壮的,却让你娘来领符?”
旁边人都摇了摇头,那人脸上闪过一丝羞恼,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咬口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反正就是你的符咒有问题!”
旁边有个老大爷看不下去了,端着碗,颤颤巍巍地起身道:“仙爷别理他!这人就是我们这一个泼皮,从来不讲道理的。”
那人猛地往他身上一踹:“你废什么话,吃里扒外个老不死的,死的不是你娘是吧!”
白瑕连忙把老大爷拉起来,脸上有了点不愉之色:“积点口德。”
他娘分明才染上瘟疫,这个时段也不该死了才对。况且他们来这里一日了,还不知道这瘟疫是如何染上的。
他想了想,手中指尖翻飞,折了两个纸鹤,给云棠和青敛两人各递了句话。
无视旁人看着纸鹤活了似的飞远的敬佩眼神,白瑕平静地摆了摆手,对着周笑腾腰上的玉佩扯了一下:“事不宜迟,带我们去看看你娘。”
周笑腾疑惑地对他使了个眼色,结果白瑕这货竟然完全装作没看见。对着旁边人吩咐了几句,留了一大摞符纸。“他们若是愿意用便拿去用,不愿意也莫要强求了。”
“是。”
那人脸色阴郁,没再作什么妖,果真带他去了。
白瑕回头看了周笑腾一眼,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跟上”,非常理所应当。
周笑腾咬牙切齿地跟上了。
几人来到了这人家里不久,云棠便匆匆赶到了。青敛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迟迟没有回信。
这是一间历经风霜的茅草房,破烂的围栏、颓圮的篱墙,与白夫人生前的那间屋子比也好不了多少,客观上看都差不多颓败,主观上确是多了些人气——这家有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是两男一女,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七八,姑娘是中间那个。
“家里没有别人了?”云棠问。
“没旁人,小孩的妈早死了,就剩老太婆一个人。”那个泼皮还是一副想跟他们没完的样子。
云棠叹了口气,从芥子里掏出两个馍,递了过去:“这是我来时带的干粮,给孩子们分分吧。”
这是顶好的白面馍,上面还撒了葱和肉末,有周笑腾脸那么大,闻着很香。
那泼皮一看,眼睛立马亮了,看着三个小的,倒还没良心尽丧,把两块馍从中间均匀地掰开,分了一人一半,都抱着啃了起来。
霎时间,满堂飘香。
周笑腾和白瑕两个人都没吃饭,周笑腾还好,白瑕却是个没辟谷的,闻到了默默把视线转到一边,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事物上。
“不知这位……”云棠看了此人半天,那人正吃着馍馍,一个反应也没有。云棠咳了一声,问他:“怎么称呼?”
那人摆摆手:“叫我居无赖就行。”
白瑕似乎很喜欢孩子,一个一个摸了上去,亲切的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道:“我叫居无敌。我哥哥叫居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