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舒文就那么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
陆宜铭回到病房里时,小渔已经自己削好了整个苹果。
他乐呵呵地对陆宜铭招手:“陆先生,快过来看,我削的苹果,完整吧?”
他可是庄园里削土豆第一人,区区苹果,何足挂齿。
陆宜铭坐到床边,并没有否认,他轻“嗯”一声,看起来情绪不佳。
小渔从那完整的苹果上剜下一小块来,也学越舒文似的捏着一角,递到陆宜铭唇边。
“给你吃第一口,别不开心了。”
陆宜铭抬眸看着眼前的小渔,微微张嘴,几乎没有犹豫就咬住了对方递来的东西。
果肉有些冰,却也甜,自嘴唇至舌尖乃至整个口腔,很快就被这股冰甜溢满。
而小渔那柔软的指尖,还停在他唇边,安抚似的擦过唇珠,动作并不暧昧,眼神也算清澈,但陆宜铭只觉得心尖一动,捎带着刚刚的压抑情绪也缓解了几分。
小渔像是感应到陆宜铭对自己的纵容一般,主动对对方提出要求:“陆先生,可以别跟越先生吵架吗?你是很好的人,他也是,如果你们吵架,我会觉得很为难。”
陆宜铭的眼神冷却下来,如被阴云笼罩,更显凝重。
“可以,只要你跟别人保持距离,我可以不跟任何人计较。”
小渔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但越先生是我的朋友呀,难道我应该跟我的朋友们保持距离吗?”
“朋友们,”陆宜铭把这三个字放在舌尖滚了下,吐出的气息滚烫,语气却极冷,“难道你有我还不够吗?”
小渔蜷回手指,离远了陆宜铭。
后者看着他的动作,眼里的冷意更明显,晦暗的眼瞳在光线下也只返出丁点光芒,如暗火幽烧,并不张扬却肆虐千里。
小渔本能地感到害怕——几乎所有人在陆宜铭这种强势的视线下都会畏缩,而小渔因为占的是原主的身体,所以躯体反应更加明显。
如果是原主在这里,估计已经要大骂陆宜铭占有欲强是个变态了。
但小渔回忆着原书里的情节,看着陆先生在自己面前阴郁的模样,反倒觉得更了解了对方一些。
他好像……有些明白陆先生在想什么了。
“陆先生,你想要独占我,是吗?”
小渔小声询问,声音低软,只有好奇,没有审判。
陆宜铭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不作答。好似默认。
小渔也像是被告知了肯定答案一般,沉吟一声:“唔……可以的,陆先生,我可以只属于你一个人,这没问题。”
陆宜铭一动不动,眼神却开始变化,那双细长的眼睛睁大,长睫展开,如蝶翅舒张。
“只要你能开心,那让我怎么样都可以,虽然不跟其他朋友往来,我可能会有点寂寞,但这样你能安心的话,我就不要紧,陆先生,可以的。”
陆宜铭原本都做好了被相伴十几年的小狗斥骂或讨饶的准备。
小渔不是一只没脾气的小狗,有时候不开心了给自己脸色看是常有的事。
但他没想到,这一次的小渔会这样听话——和往常无数次一样,在自己绝对的要求面前,小渔从不会有异议。
小狗会有小脾气,但却不会有大脾气。
乖得令人发指。
哪怕对方已经变成了人,拥有了人的意识与能力,但小渔还是像海绵一般,能瞬间吸收自己的任何要求。
小狗会叛逆,却绝对忠心,哪怕并不认同主人的意图,也还是乖乖钻进项圈里。
陆宜铭看着对方湿漉漉的双眼,感觉自己的心跳稳定下来,一顿一顿,像被小渔捂住嘘声,默默安抚。
但他依旧觉得耳边嘈杂,小狗的忠心震耳欲聋。
陆宜铭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被人指摘的地方在哪里。
他对池渔也好,对小渔也好,都占得卑劣又阴暗。
与对方的坦诚相比,自己显得那么虚伪可笑。
明明父母与生意场都在教他征服与挞伐,他学了几十年,最终却在小渔的割地求和下感到了惶恐。
陆宜铭松开手,濡湿的掌心得以喘息,潮热的肌肤总算触碰到凉意。
接着松开的是他的嘴:“不用了……”
他像个泄完气的皮球一般,每个字都拖出浓浓的疲惫。
“你可以有自己的朋友。”
小渔当然可以有朋友,他现在是人了。
小渔对陆宜铭的态度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原书里不是这样的呀?
在培育钻事件之后,主人就要开始完全囚-禁池渔,别说朋友了,原书里就算池渔跟别人多说句话,都会被陆宜铭追着盘问个底朝天。
但眼前的陆先生……这也太温和了吧?!
他还想再跟对方商量下交朋友的事,但陆宜铭似乎已经没了跟他沟通这件事的欲望,他搭好小桌板,摆出王阿姨做的小粥与小菜,又为小渔摆好碗筷,鞍前马后,服务到位,像个诚心认错的寡言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