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外,陆宜铭手里端着王姨煲好庄叔送来的营养汤,直身而立,却步不前。
他背着墙壁,听见室内传来小渔急切的声音。
“爸爸妈妈,陆先生他对我很好,别那样说他!”
“小渔,爸爸知道你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但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人,归笙也在这里,你就别瞒我们了,陆宜铭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他没有,爸爸你那天也看见了,陆先生会带我晨跑,他会给我擦手,还让我上桌吃饭,他没有欺负过我,陆先生在,没有人能欺负我。”
一阵安静后,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小渔,你从小就是个自尊心强的孩子,碰到一些事,你可能会觉得想不明白,走不出来,你爸爸把他在陆家经历的事都告诉我了,妈妈知道你在陆家过得不错,但那里毕竟不是你的家,陆宜铭这次通知我们来看你,可能也是一种信号,你救了他,他现在对你心软,如果你好言几句,说不定就能离开陆家了……”
“可是妈妈,我不想离开陆家呀。”
“……”
有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池渔,你真的觉得主人和宠物的关系是健康的吗?”宋归笙似乎站在房间的远处,声音不重,却能听出语气里的冷硬。
这一次,小渔并没有跟之前一样直接做出回答。
宋归笙继续道:“你应该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不常规,也不正常,他没道理当你的主人,你也没道理当他的……狗。”
好半天后,房间里才响起小渔弱弱反抗的声音:“有道理的,我欠陆先生,我该还他的。”
“欠什么欠!还什么还!”宋归笙的声音逐渐变大,应该是他在往小渔床边走,也渐渐靠近门口的位置,“就算因为你的缘故,他没能见到自己去世的狗,他也不该把你当狗……更何况,就算你欠他再多,这一次你救了他,还帮他抢回了小狗的遗物,你就什么都不欠他的了。”
宋归笙的结论掷地有声:“你跟他之间,两不相欠。”
房间里是长久的安静。
小渔没有说话,像是沉默妥协。
其他人也不开口,都在等待小渔的决断。
最终,小渔只是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的,我早就还清了,没理由留在陆先生身边的……不用那样说,爸爸妈妈笙哥,我心里清楚。”
他垂下脑袋,背靠向床头,看起来沮丧又失意。
房间里的三个病人亲属互相看看,以为小渔这是想通了,虽然揪心,但也松了口气。
他们都知道陆宜铭的身份和手段,小渔这样年轻的孩子落在他手里,指不定被洗脑威胁了什么,他们看孩子的状态,也知道中毒不浅。
只希望小渔能早点想明白,重新回到正轨,摆脱陆宜铭的控制,过自己的生活。
在许久沉默之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陆宜铭面色平静,仿佛也是刚回来,他手里提着保温桶,桶上有个卡通金毛的头像,跟之前小渔在庄园里的拖鞋造型一样。
王湛有心,将这系列的小狗用品都给了小渔用。
只是其他人看着,难免多心。
池家人以及宋归笙面对陆宜铭时,满脸的提防和警惕,一看到他手里的小狗保温桶,脸上的嫌恶更是难耐。
陆宜铭像没看见一般,走到床的另一边,缓缓坐下,保温桶被他放到床头,他一边启盖,一边跟病房里的其他人道:“我需要跟池渔单独沟通的空间,麻烦你们避让一下。”
池家人:……
池妈妈站起来,似乎想要辩驳,却被池爸爸先一步按住肩膀,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三人还真就慢慢走出了病房,虽然几步一回头,但他们看看陆宜铭那低着头盛汤的动作,只能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又担心小渔,又不敢真跟这陆家家主对抗。
他们知道,陆宜铭如果真想做什么的话,就算他们反抗,也没有余地。
病房门关上,室内只剩下两人。
陆宜铭把陶瓷勺子放进汤碗里,搅动几下保证散热过后,递给小渔:“王姨煲的,尝尝咸淡。”
小渔眼巴巴地看着那碗,一轮到自己就接过来,把勺柄剥到拇指边夹住,随后直接双手捧碗仰头喝汤。
有点烫,但不是不能入口。
“好喝的,是土豆排骨?”
小渔把碗还给陆宜铭,后者接过,并回应他:“应该是,我没尝。”
陆宜铭垂眸看着那见底的汤碗,长睫盖住眸中情绪。
下一秒,他拎起那只没被小渔用过的勺子,轻轻舔了一口。
他唇色很深,舌尖也红,与勺子亲密接触的时候,像试探,也像标记。
“嗯,是土豆排骨,”他抬起眼眸,神色平静,长睫下古井不波,“再来一碗吗?”
小渔盯了会儿对方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耳朵烫烫的。
他跟陆先生现在好近,仿佛他们还在要好的时候,可以同分一份零食,可以共享所有的情绪。
但他已经没有资格跟陆先生这样近了,他早就该跟陆先生划清界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