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掌柜但笑不语。
十两银子让普通百姓闻之止步,可对高门大户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陈深本就冲着杜诗酒来,高昂的价格还不至于让他放弃,当即便要了一壶。
他吃了不少酒,脸色坨红,眼神却很清明,不见半分醉意,半撑着头,饶有兴趣观察着周围每一人。
见程拾一拿着酒靠近,身体忽然僵直起来,眼神顿时扫到一旁,不敢看她。
酒壶送到面前,他却没有直接喝。
陈深嗜酒如命,舍不得多倒,而是从细长的壶口倒出一滴,滴到木桌上,率先验了毒。
程拾一早便料到这种情况,而是选择将毒液抹在杯中,毒液是她找柳遥知调的,只需滴上两滴,便能让人头晕呕吐。
毒液无色薄薄一层抹在有凹凸的杯壁中,陈深倒酒必将漫过,何况他吃多了烈酒,就算是头晕呕吐也不为怪。
只要将他引至厅外,人空地扩,便可动手。
不消一柱香的时间,陈深撑着胳膊,拿着已经空了的酒壶晃来晃去,待倒不出一滴酒液后,摇摇晃晃起身朝后院走去。
程拾一早在暗处窥探他已久,见他动身离开,不动声色跟上。
陈深摇摆着身子,步态缭乱无章,一副飘飘然的样子,程拾一飞快踏上长廊,紧随他的脚步。
她本想搀扶陈深的手臂,却不曾想,她彼一接近,陈深酒醒一般,打了个激灵,硬生生弹出一米远。
“......此处夜阴寂寥,需要为大人您寻个舒适的地方吗?”。
“不用”,许是认出程拾一是为自己上酒的侍女,他有些疲惫揉了头眉心。
地面亮起了月光,不少青石板上余着积水,偷了无数的月亮。
“我就呆在此处便可”,他笑了笑,借着垂头动作做掩,身形猛然一转,五指做爪向程拾一袭来,“你也别走了”。
陈深的眼神清亮,无半分醉意,程拾一抿了抿嘴,头一歪,轻松躲过他的攻击,两人拳拳带风,衣诀翩飞。
看似每平常的一招一式,都是夺命的杀招,陈深躲过她迎面袭来的一拳,“你是陈家主那老东西派来的人?”。
不待程拾一回答,他扬唇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不对,陈家没有身手这般好的,我猜他应该找的千丝楼或暗楼的人”。
程拾一扳着脸,并不理会他,她武功极好,应变熟练,即便是常年游走江湖圆滑的陈深也有些招架不住。
何况盗贼本就极善轻功和脱逃,并不擅长近身打斗,程拾一一时不察,倒真的让他挣脱。
陈深腰间系着的破木葫芦哐哐作响,他扭头朝紧紧咬在身后的程拾一轻佻摆了摆手,“小姑娘,后会有期”。
程拾一脸色凝重,黑珠似的眼眸越发亮,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固执,陈深跳上屋檐,动作轻巧游走着。
见她依旧不放弃继续追着,不耐啧一声,调准时机从屋檐跳下,寻了一间屋子便破门而入。
是一间净房。
锦衣男子坐在便盆上,裤子褪到脚踝,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此时攥紧了手中的衣物,脸面惊恐看着突然闯进的两人。
弱小无助又可怜。
即便是再强大的人,如厕这种私密时候也是脆弱的。
何况前有一人纵身一跃,从你头上越过,还没缓过来,又一人打开你的房门,强盗一般出现在你面前。
而你的屎意还不断。
程拾一的眼神落到他身上,却见他抖得如鹌鹑一般,她也自觉尴尬,念头一转,她大喊一声“闭眼”。
然后顺滑无比从她身旁略过,如鱼一般从窗户跃出,追赶陈深。
锦衣男子心如死灰般闭上双眼。
程拾一想得很好,既然在此种时机看见人来会尴尬无比,那么只要一人闭眼,便瞧不见来人,也就不那般为难了。
至于锦衣男子为何如此乖乖听话?她也说不清。
此时,她正把短刃架在陈深的脖子前,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中,后院空廖无人,唯有巡逻的侍卫偶尔走动。
程拾一把陈深压在长廊转角的白墙上,她呼吸有些紊乱,热气喷洒在陈深脖子上,激起一片疙瘩。
他无奈举起双手投降,“姑奶奶,我不跑了行不,你离我远一点”。
程拾一不理会他,从腰间扯出麻绳,抓着陈深的手紧紧缠绕了四五圈。
“陈家的传家宝在何处”。
“我不知道”,陈深动了动被绑得死死的手,嘴硬道。
程拾一不与他废话,撩起他的外衫直接搜寻,陈深被她大胆的动作吓得寒毛卓竖,想甩开她的手。
却被按得动不了,他不死心道“贺阳陈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为何要替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