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书匣都有了归属,赐福既毕,沈翰思、赵锋与叶儒卿坐席周围的同僚都道了几句恭喜。
赵锋往常驻军凉州,朝中同僚与他算不上亲厚,与旁人也没多少话语可聊,倒是觉得宴上的菜肴样式好看,吃在口中滋味也是一绝,唯独就是分量少了些。
叶儒卿身旁倒是热闹,他有爵位在身又有实权在握,恭维拍马的人不少,坐他下首的礼部尚书说起除夕前城外泰康寺的奇观。
按常理来讲,如今寒冬腊月的,花木大多因着冬日酷寒都枯了,但奇就奇在泰康寺寺外一里的地方,一株高大的火树却是冒着严寒发了芽。
火树植株高大,夏日里开花,花开时花朵鲜红硕大,有羽状复叶。火树是民间叫法,典籍上也称火树为凤凰木。
而本该再过些时日才发芽的凤凰木,传言是文成侯叶儒卿的嫡女叶楚枫到泰康寺进香祈福添过香火后,这凤凰木才早早发了芽。
礼部尚书刚说了这事,周遭几位大臣也都明白过来,看来叶家应当是有意让叶楚枫入宫了。
花木奇景这种把戏,但凡找两个得用的花匠,精心伺弄便可造出来,倒也也算不上天降神迹。
况且自悟尘大师云游归来,泰康寺香火旺盛,到寺中添过银钱香火的又何止叶家一家,怎的传言偏偏只说叶楚枫一人?
众人心知这是叶家为叶楚枫造势,但皇帝多年未纳新人入宫,看来是东宫要添人了。
有好事的大臣往上首偷偷瞧了一眼,心道太子一月前才刚娶了太子妃,如今大概又要纳新人,也不知此刻端坐上首的太子殿下知不知情?
朝臣心内如何作想顾秉清是不知,他将文成侯的做派瞧在眼中,想起安州章清池一案和那大笔银钱的模糊去向,微敛了目光饮下一觞酒。
东宫永宁殿,苏远矜醒来发现榻上只她一人,伸手试了下外侧床褥已然凉了,想起昨日顾秉清曾说过要到太华殿参宴,想来他已经起了有一会。
起身叫人打了水进来,苏远矜梳洗更衣后出了内殿,宫人摆了早膳上来,用完没一会工夫,顾秉清还没回来,倒是有宫人来报说是辅国公府来了人。
苏远矜吩咐宫人带了人入内,原是苏老夫人带着苏远矜大伯母柳氏和她继母张凌姚来拜见。
除夕前苏老夫人曾差人送过年礼到东宫,苏远矜随意赐了些珍玩绸缎和衣饰钗环算是回辅国公府的节礼。
宫人带了人入内,苏老夫人领着两个儿媳行了礼,苏远矜叫了起,赐座后又吩咐人上了茶点,礼节周到面目沉静却同接见旁人也无甚分别。
大婚三朝回门后,苏远矜与辅国公府的人还未见过。
彼时她与太子回门,苏老夫人先是放了两个方子到荷包中,以苏远矜生母沈从南亲手所制为由塞给了她,之后又欲塞两个貌美婢女入宫,不料却被太子拒了。
由于苏老夫人不顾她死活的做派实在令人寒心,回门离府时,苏远矜便告知苏老夫人,她已得知密函和画像一事,这才换了这一个来月的清净。
否则照苏老夫人的性子,若苏远矜不直说她已知晓子立母死一事,苏老夫人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如今见苏老夫人面上一脸关怀的模样,苏远矜都有些佩服她祖母这能屈能伸的做派。
放下手中的茶盏,苏远矜缓声回了苏老夫人问安的话:“有劳祖母关怀,孙女一切都好。”说完便敛了声,也不问旁的。
苏老夫人见苏远矜这模样,心头又气又悔,最后也只得勉强咽下怒气作慈蔼状道:“我知娘娘怨我隐瞒,可自你祖父去了,偌大一个国公府在我手中,我实在是怕行差踏错半步,便教国公府的基业毁在我手上,百年之后无颜去见你祖父。”
听苏老夫人特意抬出已经故去的祖父,苏远矜面色微冷,却是不打算再同她纠缠下去。
本以为上次回门挑明了,苏老夫人怎么也该收敛些,如今看来还是要更直接些为好:“若是明知死路一条,还要欺瞒着推人上路,此等家人怕是谁都消受不起,祖母您说是不是?”
苏老夫人听出苏远矜话中的威胁之意,又气又恼又惧,怕苏远矜真面上工夫也不做,教旁人得知太子妃与国公府离了心,一时倒是不敢贸然开口了。
坐在苏老夫人下首的两人,柳氏依稀知晓侄女嫁入东宫算不得什么好事,况且她常年随丈夫外任,与婆母并不亲厚,此刻见婆母难堪面上却是什么也没显。
而张凌姚平日虽也埋怨苏老夫人将管家权攥得死死的,但苏老夫人对她所出的苏凌风还真不错,且她难得有机会“教导”苏远矜,此刻正打算借此发挥两句,正要开口却被苏老夫人一个凌厉的眼刀吓止了。
见堂下三人一时无话,苏远矜又抛出一记惊雷:“说起祖父,倒是回门归来,太子殿下说起国公府中见闻,说是西园的野鸭很有几分野趣,听殿下描述,问竹院似乎也不是原先的摆设。”
张氏尤在不解,却见苏远矜又接着道:“可问竹院与祖父相关的摆设,大多早早改过,而西园的野鸭,也被祖母早早“处理”了,旧景重现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