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矜好不容易有了契机甩开顾秉清,听到皇帝让他去瞧棋局,离开的脚步都要快上几分。
等再转过一个弯,有花木掩映,苏远矜才稍稍放慢了步子,也才真正有了心思察赏四周景色。
这华林园她还真没来过,上辈子苏远矜与顾秉清成婚不久,倒上过一次东宫的凌风楼。
彼时顾秉清曾在凌风楼待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因吹了凉风发起热来,还是董圆来请她,苏远矜才知道这事。
因顾秉清常常批阅奏疏到深夜,有时就直接宿在了书房,加之当时是皇帝召见的太子,苏远矜就以为又是理政耽误了,是以当时并未在意。
知道顾秉清因为在凌风楼吹了一夜的风才发的热,苏远矜特意到凌风楼看过。
那时已经是冬日,华林园里的木芙蓉落了花叶,颇有些萧瑟。
从高处远远看来,园子空旷寂寥,似乎也没什么景可赏。
往四周环视了一圈,苏远矜将忆起上辈子的这些思绪抛开,再走了片刻,就见到了五公主的身影。
见苏远矜过来,五公主眼巴巴地望向她的身后,直到苏远矜到了她面前,才将将接受了太子并未同苏远矜一道来的事实。
“苏姐姐,皇兄怎么没同你一道过来呀?”五公主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开口问了苏远矜。
苏远矜将情况三言两语说清,瞧向五公主身旁站的人,颇有些不解。
本来是四公主和五公主一道走的,现在不见了四公主的身影,五公主身边倒是多了个苏远矜不认识的女子。
五公主主动为两人作了介绍:“苏姐姐,这是定威将军府的赵凌妍赵姐姐,赵姐姐,这位是辅国公府二小姐苏远矜。”
两人互相见了礼,这定威将军府的小姐赵凌妍,苏远矜上一世听过不止一次。
赵凌妍的父亲,定威将军赵锋掌管着西北十万大军,常年驻扎在凉州的川武镇,是顾朝与柔然羌胡最坚实的屏障。
但苏远矜上一世听闻赵凌妍的名字,却并非是因为她父亲的赫赫威名。
若是苏远矜没记错,上一世在熙宁十七年,赵凌妍拒绝了正在议亲的婚事,带上府中亲信,连夜赶往凉州加入西北军去了。
消息传回京中,世家还议论了好一阵。
赵凌妍痛恨羌胡人,于行军打仗一事上也颇有天赋,她加入西北军的第三年,北方的羌胡来犯,她率兵于战中取了羌胡可汗长子的首级,一战成名。
苏远矜瞧向这位赵小姐,她身量比苏远矜和五公主都要高挑些,却不似军中男子一般粗野,眉眼凌厉,若是扮作男子,倒像是一名英气的儒将。
三人一道往湖边去,途中赵凌妍向五公主言明:“我本不欲来,你也知道比起赏花,我更熟悉边塞的砂石飞霜,只是父亲信中嘱咐,我这才来的。”
京中众人皆知,定威将军发妻已经亡故,府中只有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妾室。
往常世家的交际来往,避不开的总是要赵凌妍出席撑个场面。
在清月湖边待了小半个时辰,秋日昼短了些,眼见日头渐偏,三人一道回春华殿。
此时离开宴大概还有大半个时辰,春华殿外殿的空旷处却已经早早地布置好了,华冠丽服的贵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寒暄。
一眼望去,仿佛一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画卷徐徐展开。
三人身份不同,坐席自是不可能安排在一处的,五公主是天家帝姬,今日又是其生母的生辰,自是要靠近上首些。
辅国公府如今虽没实权,但到底是开国郡公府,苏远矜又是准太子妃,是以座次也不低。
赵凌妍父亲赵锋掌兵,品级不算太高但兵权在握,两人中间倒是只隔了一个坐席。
而恰巧的是,赵凌妍旁边,坐的正是苏远矜的表妹沈音与舅母李氏。
按理来说苏远矜舅父沈翰思的官职还是监御史,苏远矜也是因为重活一世才知道舅父会升任御史中承,位置应该不在这。
而宴会座次这样的小事,敏妃不会特意去问皇帝,可见敏妃实在不负一个“敏”字。
苏远矜入了席,她祖母苏老夫人,妹妹苏轻仪与其母张凌姚皆已入了座,只是苏老夫人面上神情不甚自然,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嘴角抿得有些紧。
苏远矜刚坐下,旁侧的沈音便朝她这边挪了两步的距离,微微压低了声音道:“阿矜,你到哪去了?这些贵女好多我都不认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沈音少时在京中也待过些时日,但那会年龄小,她身体又弱,轻易不让出门,是以并未交到什么闺中密友。
瞧着沈音摆出一幅委屈的样子,苏远矜虽知道她在撒娇,但说的也是实话。
于是笑道:“是我的罪过了,害得我娇花一般的表妹苦了美人面,实在该罚。”
沈音知道苏远矜在打趣她那次自称娇花,也展了笑颜道:“容我想想该罚你什么,不若就罚宴后同我一道走可好?”
苏远矜应承下来,两人凑在一处咬耳朵,苏远矜顺势给沈音认了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