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憨子喜不自胜,拿了羹匙吃起来,边吃边嘟嘟囔囔地说,“还是娘子你知道疼人,好吃,真好吃……”
看得大家都又发笑。
只有小石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爹,下回我去帮你打魏麻子,让娘也给我剁菜剁肉吃……”
这话一说,俞氏当即炸毛,冲着魏憨子骂,“你个老东西,你满意了,把儿子教坏了。”
魏憨子讪讪。
魏大妮捏捏小石头的鼻子,说,“石头,你记住了,出门在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能主动去欺负别人,但是别人欺负你了,你也不许忍着,所以,你要好生吃饭,长成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到时候,你就可以把别人打趴下,而不是被人打成爹这样……”
小石头听了又歪着脑瓜想了一会儿,做恍然大悟状说,“好,好,我知道啦,我以后要把别人打得吃青菜肉泥,我自己大口吃肉,大口吃菜……”
“哈哈,对。”
魏大妮笑起来,原本还很是抑郁的情绪,一扫而光。
东马村小,有点事儿传得也快,村民们都知道魏憨子跟魏麻子打架的事儿了,也有人看到魏麻子被打得半边脸都肿的跟猪头似的,一只胳膊给打得不轻,在炕上躺着哼哼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儿子魏疙瘩扶着来找魏大妮了。
魏憨子正在扫院子,看到他来,急忙扫帚往身前一横,粗声粗气地说道,“魏麻子,带你儿子来我也不怕?想欺负我家妮子,门儿都没有。”
“魏憨子,让你闺女给我爹把 胳膊治好,不然……”
魏疙瘩怒气冲冲地喊着。
“不然你怎样?”
魏大妮拎着菜刀从厢房走出来,寒着脸,“想怎样你们放马过来,看我怕你们不?”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魏疙瘩的娘安氏急急地跑来,手里拎着半篮子的鸡蛋,“憨子兄弟,昨儿个那事儿是麻子不对,咱们一个村儿住着,妮子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啊,那事儿不怪妮子,我家这老头子被人怂恿了几句,嘴上就缺德说了难听的话,妮子,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跟他一般见识,婶子给你赔罪了!”
说着,她弯腰给魏大妮施礼,被俞氏一把扶住了,说,“嫂子,妮子是个小辈儿的,你给她施礼不是折她寿吗?”
“对,对,妮子,我这也是急的,你不要生气啊!”
安氏解释。
见她如此,魏大妮心中再有气,也只好压下去,但嘴上却冷冷地说,“你们回吧,我治不了……”
她转身要进屋。
却被安氏拉住,她央求道,“妮子,帮他治治胳膊吧,咱们农户家里,男人都是主劳力,他若是从此不能干活了,我可怎么办啊?”
说着她哭起来。
魏大妮冷冷地,“我爹还被他打伤了,我们也没去找你们治疗……”
“妮子,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安氏要给魏大妮跪下,魏大妮只好将她扶起来,扫了一眼魏麻子,“让他进来吧!”
魏麻子都疼得快断气了,哪儿还有昨天跟魏憨子打架的神气,被他儿子扶着进了厢房。
魏大妮检查过,知道他的胳膊是脱臼了。
她让魏疙瘩牢牢地扶住魏麻子,她则抬起魏麻子的一条胳膊,狠狠地一拉一推,只听咔吧一声后,魏麻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魏疙瘩惊了,刚要质问魏大妮,是不是故意弄疼他老爹?
却听魏大妮说,抬起胳膊试试?
魏麻子难以置信地把手臂抬起来,再放下,再抬起来,再放下,惊喜,“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妮子,你这医术神了啊?!”
连旁边的魏疙瘩都看直眼了。
回过神来,魏疙瘩去看魏大妮,魏大妮一个眼刀子丢过来,冷冰冰地说,“我是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跟谁硬拼力气,但我有的是办法,让那些欺负我爹的人生不如死,谁不服,尽管放马过来……”
不光魏麻子一家人,就连外头看热闹的左邻右舍,闻言都心颤颤的,那些背地里曾经乱嚼舌头,骂魏大妮的人顿觉得后脊梁冒冷风,周身一个激灵。
魏家对面的拐角处,庚子不无赞许地说,“少爷,魏姑娘真了不起啊!胳膊断了三下两下就给接上,就是皇宫里的御医也没这技能啊!”
顾霆看着小女人,素面朝天,粗布木簪,但却目光澄澈,表情淡定,任凭什么人在她面前蹦跶,她都能泰然处置,这种大气,就是一般的男子也没有啊!
昨天黑煞禀告,说这几日村民们都在骂魏姑娘是狐狸精,未婚怀孕,还说她勾连了知县大人,是个顶顶不要脸的。
如今,顾霆看着村民看魏大妮的眼神,从鄙夷到震惊,再到畏惧,他忽然就明白他那个雨夜里带给魏大妮的不单单是一个小生命,还有永远无法抹杀的屈辱!
这种屈辱,若是换在别的女子身上,而不是坚定的魏大妮,那女人早就被逼死了。
“传消息回去,庞氏也该知道知道东香胡同了……”
他冷冷地说。
“啊?是,奴才明白。”
庚子先一惊,而后就明白了。
那次少爷被人下毒,下毒的人是谁,少爷早就知道,少爷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都是顾着老夫人,生怕老夫人知道了再被气着,可如今,看着魏姑娘因为那事儿被众人围攻,少爷无法克制了。
东香胡同里住着顾家大爷在外头养的外室媚儿,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被顾大爷如珍似宝地宠着,若是被好妒的大少夫人庞氏知道,呵呵,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大少爷,这回您自求多福吧!
庚子很不厚道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