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俞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黎明前的天,还只是蒙蒙亮的,娘俩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东街。
原以为来的太早了,老族长一家人都没起来,他们少不得还得敲门。
却没想到,她们到了门口,门竟是敞开着的,院子里挂着几盏灯笼,把院子都照的很亮。
院子里不少人正在忙乎着,似乎在搭棚子。
魏大妮不解地看看俞氏,想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俞氏不想跟闺女说,魏家这是在准备小宝儿的后事了,她眼圈红了,眼泪就从眼角溢出来了,“想不到,那孩子竟……竟这样命苦啊!”
“啊?小宝真出事了?”
魏大妮大惊失色。
两人急匆匆地进了屋,却发现状况比她们想象的要更糟。
东屋炕上躺着生病的小宝儿,此刻的孩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小脸惨白惨白的,才两日不见,那孩子就瘦得脱了相,原本四五岁的孩子看上去竟小得跟一只蜷缩成团的猫儿似的。
炕边坐着魏印子的媳妇苏氏,苏氏眼泪恍惚都哭干了,握着孩子的小手,双目赤红,面色憔悴。旁边有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媳妇正轻言细语地劝慰着,可这好像丝毫不起作用,苏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孩子,生怕她的视线一转开,孩子的呼吸就停止了似的 。
这场面让人看着心碎。
魏大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忽然就很可怜苏氏,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疙瘩啊。
俞氏悄悄问了旁边一个妇人,“桂英嫂子呢?”
那妇人叹了一声,说,“她去照顾老族长了,听说小宝不好,老族长急火攻心就昏死过去,这会儿都没醒呢!唉,真担心,万一这孩子……老族长那里可怎么好啊?”
俞氏又忙忙地想去西屋看老族长,被魏大妮一把拉住,她低低地说,“娘,您把印子哥跟他娘叫过来,我有话跟他们商量。”
生命攸关之时,魏大妮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她知道,这会儿想要让老族长醒过来,那就得先救孩子,孩子好了,老族长那里也没事儿,孩子出事儿,老人也就保不住了。
但看小宝那状况,非常不好。
“妮子,你……”
俞氏是相信自己闺女的,也不怕闺女在她爹身上扎针,可是,被扎针的对象换成了小宝儿,她就有点担心了,若是扎不好,她怕旁人再埋怨妮子,妮子怀孕的事儿好容易先消停了,万一再起这种事端,那妮子的处境……
“娘,救人要紧,顾不得旁的了。”
魏大妮从俞氏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担心,但她没别的选择,学中医最初,她父亲就对她说,不会医不懂医,你遇着病残人士,你走过去了,你没有错,可你懂医会医,你再遇上需要救治的病弱,你不施救,那你就是病魔的帮凶,大错特错,你会后悔终生的。
就算是为腹中的孩子积福吧!
她想。
很快,魏印子跟他娘就过来了。
魏大妮直接跟他们说,要为小宝施针,想征得他们的同意。
看着她手里那颤巍巍的长银针,魏印子跟他娘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说话。
“婶子,印子大哥,小宝的病已经等不得了,你们若是不马上做出决定,恐怕我施针也来不及了。”
魏大妮看着小宝,他已经是呼吸微弱了。
孩子此刻是真正的命悬一线。
“娘,就让妮子试试吧,总比……”
什么时候苏氏过来了,她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丈夫跟婆婆,说道。
印子娘俩都缓缓地点了点头。
当下也着实是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魏大妮先给小宝把脉,孩子的脉象弱到几乎觉察不到跳动了,她心里一沉,暗暗地埋怨自己来的晚了,她又问了小宝是怎么病的?还有吃没吃别的药?
魏印子说,小宝是三天前开始拉肚子的,一天十几次的那么拉,拉到后来,孩子一次只能拉出一点点的清水了,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孩子的肚子里早就一点食儿都没有了。
说着,高大壮实的汉子竟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众人的心里都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王婆子来过了,也喂孩子吃了黑丸子,孩子哪儿还能吃啊,她就让我们把黑丸子给弄碎了,硬给孩子灌下去了,哪知道……”
苏氏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哪知道,黑丸子……被灌下去后,孩子的情况变得更坏了,拉了很多黑乎乎的东西,连哭都没劲儿了,就这样……这样躺着不动弹,老爷子也是看了孩子这样才急火攻心昏过去的。”
“行了,我都知道了,这里人不能太多,得让孩子有喘息的空间,旁人都出去,只留印子哥跟嫂子在这里……”
魏大妮给孩子检查了一下,从孩子的各种病状反应看,他是恶性痢疾。
这种病在现代不算难治,开一些针对性的药水,挂几天药水应该就没事儿了。
但这里是古代,没有特效药,更没有药水。
有的只是她手中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