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张草席,不如说是一块草席的碎片。
大概是一张报纸的大小,从崎岖的切口可以看出应该是从某一张完整的草席上撕扯下来的。
席子发白褪色,粗细长短不一的纤维被强行编织到一起,粗犷的编织工艺让草席显得更加破败。
“这孩子是个胎儿,似乎是流产下来的孩子。”
突然,应齐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他后方传来。
夏栎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才发现,这个婴尸对于正常婴儿来说确实太小了
只用成年男子一个巴掌大小,正常生产的孩子即使再营养不良也会比这个大上不少。
夏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呢?
忽地,他好像想到什么,顿时瞪大眼睛。
“他的脖子上有勒痕。”夏栎立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应齐。
不得不说这个干尸保存的不错,肚脐上脐带凸起的痕迹都清晰可见,可也就是这点让,夏栎能清晰地看到,婴尸的脖子上有一圈凹进去的痕迹。
“脐带?”应齐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自从进入姑丈的空腔以来,他的眼睛就没歇息过。
他再次凑近婴尸,伸手拿起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是脐带绕颈。”
夏栎知道这个概念,在产科其实并不算特别罕见。
一旦发生对胎儿来说就会极其凶险,更严重的可能会直接导致胎儿缺氧或者死亡。
你问,他一个学土木的小伙子,怎么会知道这个,一切都源于妹妹夏榆,她最近就在产科轮转。
夏榆经常找夏栎给她抽背概念,自然而然地夏栎就知道了。
不过也仅限于知道而已,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他还真没见到过。
至于应齐嘛……
似乎是接收到夏栎的疑惑,应齐嬉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可是B大医学院的,不过现在休学了。”
休学?
是因为灵体吗?
夏栎心里暗想。
不然他不知道还能有其他原因能让应齐这种人去休学。
他心情有些复杂,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应齐说他回不去了。
“别乱想。”应齐缓缓站起来,语气不太正经地道,“我纯粹是对这种东西比较感兴趣,再说了还能赚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胎儿是人类不是灵体,至于为什么它会从地里被带到这,或许是和这张草席有关。破草席上有诡异力量的残留,很微弱,应该是原来它的旁边有某件和灵体相关的物品,或者就是从灵体上扒拉下来的。”
“和姑丈时时待在一起的话应该不至于只沾染微弱的诡异力量。”夏栎顺着他提供的方向思考片刻道。
看来想要知道姑丈为什么要去地里把婴尸挖出来就必须去田里一趟了。
无需多言,二人当下决定去往田地。
此时正当日中,艳阳高照。
但就在他们踏入田地的瞬间,天地变换,就和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天空被落日染成一种诡谲的橙红色。
然而不一样的是,这次太阳好像离他们特别近。
硕大的血红色太阳潜伏在低矮的山峰后边。
目及之处一片暖红,但却并不能让人感受到任何的温暖。
“这里和我家的田好像不太一样。”夏栎道。
虽然在宅子里已经隐约猜到姑丈的空腔应该有类似时间回溯的特征,但是他没想到连田地都可以被回溯。
当然这也验证了,之前的猜测,姑丈的空腔就是在他们家的土地上展开的。
“我记得这个池塘在15年前就被填平了。”夏栎指着身边的池塘说道,“所以至少田野的时间是15年前的。”
他其实只有在老宅待了七年,小学以后舅舅就把兄妹俩接到市区去生活了。
“而且……是夏天。”
夏栎看着满塘的荷花荷叶以及田野里茂盛的各种庄稼有些出神。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老宅的时候,他们能感受到那异常的燥热。
“这边走。”应齐示意夏栎和自己走。
二人打着手电顺着田圃间的小道一路往前方的玉米地走去。
“啊,救救我!”
一声沙哑的尖叫从远处传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他跌跌撞撞地从视野四角跑出来。
应齐猛地把手电照向来人。
居然是刚刚那个跑出去的黄毛。
比起之前来,他身上已经沾了很多泥土,脸上也多了很多细小的划痕。
看到来人,他的脸上出现了一幅又哭又笑的表情。
但就在此刻,一根不明材料的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
猛地收紧。
“咯咯,救,救救我……”
黄毛就像一条濒死的鱼,艰难地长着嘴巴,面目扭曲,泪水、汗水以及各种其他不知名液体相互混合在一起从他的面部流下,他一手抓着颈部的绳索,试图减轻窒息感,一手艰难地伸向夏栎他们。
“走。”
应齐转身就想带着夏栎跑。
不得不说,在死亡面前,人类潜力是非常强大的。
黄毛硬生生地往夏栎二人又跑了几步,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夏栎。
“该死的。”
夏栎心里暗骂,正要关掉眼镜上的传感装置。
他能坦然地面对尸体,但这并不表明面对同类的死亡,特别还是死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