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祝看他一眼,姜安池仰着头,越过中间的隔断往自己这边倾斜。
车顶的灯是开着的,两人被笼罩在同一片光晕里。
关于他和周贺的那些传言,常祝其实早有耳闻。
常家和周家是世交,他和周贺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大学时他们在一个学校念书,周贺又常跟着他去医院看病。
慢慢的,有人开始说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对此周贺压根不在意,常祝自己更不在意。
都好多年了,那些东西他们当笑话一样听了,就是不知道姜安池是从哪里听来的。
“没有。”常祝很认真地回答,说完他又补充,“我们是朋友,就像你和余赫一样。”
姜安池闻言又往前凑,温热的鼻尖碰到常祝的脖颈,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低声喃喃:“可是我看见了……那天你们凑这么近——”
话说到一半,下巴被常祝扼住,对方指腹上的凉意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穿透。
姜安池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不少,视线聚焦后忽地看清了常祝的脸。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啪嗒啪嗒”的声音像催人的闹铃。
雨水落上车顶,那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时缓时急。
姜安池一口气吊到嗓子眼上,和常祝对视的瞬间慌忙往一旁瞥去。
心脏砰砰直跳,几乎快忘了呼吸。
他微张着嘴说不出话,下巴被捏得有些疼了,但压根不敢动弹。
尽管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凭借仅存的一丝神智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是自己越界了。
醉酒后的大脑像被另一个灵魂操控,清醒些了才懊悔刚才的所做作为。
姜安池恨不得穿越回去捂住自己的嘴,但同时,又恶劣地庆幸着。
——他得到了想听到的答案。
姜安池感觉脑子又不清醒了,重重地闭了下眼睛,小心翼翼指向下巴上的手:“常先生,有点疼。”
常祝顿了片刻,盯着姜安池的脸看了几秒,过了会儿才松开手:“抱歉,捏疼你了。”
他关了灯,两人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姜安池慢吞吞系好安全带,直到车身启动也没人再说话。
那杯用来壮胆的酒喝得对,姜安池心想,他可以继续装醉。
醉酒的人无错。
他贴着车门,把自己缩在椅背里,低着头抠自己的手指。
车内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又是一个红灯,车身缓缓停下,常祝指尖轻点方向盘,一下又一下。
红灯上的数字从十跳到五,在变成绿色前,常祝侧头看过去,见人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叹了口气,笑着说:“小狗,说好的,不要装乖。”
**
姜安池第一次觉得身下这张床睡着不舒服。
说不上软也说不上硬,让他很难保持同一个姿势睡去。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太阳穴突突地疼,有时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但又会在某一刻惊醒。
他没关窗帘,一睁眼就能看见外头的天。
每次醒来天都是暗的,雨时而大时而小,不知何时停的,也不知何时又落了。
最后一次睁开眼,雨彻底停了,窗外的天也亮了。他半躺着,头沉得几乎无法从枕头上抬起。
放了一会儿空,忽然想起昨晚迷迷糊糊睡了,没定闹钟。
强迫自己从床上起身,摸到手机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班要迟到了。
他一路跌跌撞撞,忙里忙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头发丝儿都还在滴水。
刚一开门,毛毛从楼下一路跑上来。小狗没心没肺地求蹭,看不懂姜安池的满脸愁容,叼着小玩具想让他陪玩。
“毛毛乖,哥哥下班再陪你玩。”
姜安池揉了两把毛茸茸的狗头,想起手机上好像有很多未读消息,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掏出来看。
消息有很多,但其实都是余赫发来的。
姜安池一条条翻看,才上楼梯时,猝不及防和常祝对上视线。
常祝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看到楼梯上的少年有点惊讶:“这么早就起来了?”
“昨晚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姜安池抬起的脚在空气中停了两秒,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放下来:“不早了常先生。”
常祝突然笑了一声。
姜安池不明所以,昨晚的事他只记得一部分。最后是怎么下车、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他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