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是姜安池小时候在姑姑家学的。
仔细想来,他已经许久没碰过琴了。但就在刚才,在摸到琴弓的那一刻,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身体里的血液直至现在还在翻涌。
“没看出来啊,有两把刷子。”王经理咧着嘴,从后面重重拍上他的背,“有这技术你不早说!这样吧,今晚结束给你加工资。”
姜安池还没缓过来,点点头坐着没动。
王经理凑过来吆喝:“去去去,你再去走一圈就可以下班了。”
姜安池听话地去前面晃了一圈,回来时在走廊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常祝走路有些晃悠,身边跟着个脸颊泛红的男人。
他们喝酒了。
常祝似是醉了,说话时一字一顿:“我去卫生间你也要跟?”
高卓君犹豫道:“这不是见你喝多了,怕你不行嘛。”
“你说谁不行?”常祝乐了,“你赶紧回去切蛋糕,你不在小雪怎么切?”
高卓君看了他两眼,忽然想起还有蛋糕这事,一拍脑门:“你真行?那走了啊。”
“嗯。”常祝靠着墙,斜睨着看他。
“你别跑,等下你回来咱接着喝!”
“知道了。”常祝摆摆手收回视线,靠着墙微扬起头不再看他。
高卓君走了,姜安池从拐角处出来。
常祝半边身子被笼罩在阴影里,头顶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清晰可见。
姜安池不确定常祝是不是醉了,迟疑着往前迈了一步,对面的人忽然转过头盯着他。
常祝不笑的时候目光显得冰冷,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捕捉到猎物的蛇眼,就连眼下的泪痣也跟着冷了几分。
被发现了。
走廊在这一瞬被拉长,两人之间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姜安池却觉得常祝站得好远。
他本该转身离开,或许是老虎头套给了他勇气,他仅是顿了片刻,快步走到对方跟前。
“又见面了。”待他走近,常祝笑了一声,伸手在姜安池头顶的耳朵上摸了一下,“刚刚就想摸一下,好软。”
姜安池觉得常祝肯定是醉了。
他扶住常祝的肩,另一只手指向前方的卫生间。
常祝扯了扯嘴角,明白了他的意思,靠着他的半边身子,很配合地往那边走。
等常祝进了隔间,姜安池摘下手套扔在盥洗台上,随后把头套也一并摘了下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很好,他沉沉吐了口气。
额前有几根碎发被汗水浸湿,他洗了把脸。瞥到台子上的老虎耳朵,脸一热,连带着耳根子也红了半分。
姜安池叹了口气,到旁边的吸烟室里掏出那包早上买的烟。
咔嚓——
打火机将烟点燃,他吐了口烟,烟丝萦绕,他半睁着眼靠在墙边等待。
身侧的门开了,姜安池嘴里叼着烟,转头看去:“好了?”
他对上常祝的视线,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卡在喉管里。
常祝哪还有刚刚的醉态,眼底清明,看不出一点喝醉的痕迹。
“啪嗒”一声轻响,烟头掉落到地,橙红火光被一小块积水熄灭。
姜安池下意识抬脚将烟头踩住,脚掌往后缩了缩。
常祝似笑非笑,抱着双臂看他。
“姜安池,哪来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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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池眼睛一睁一闭,认命似的把烟捡起来扔垃圾桶了。
常祝走过来洗手,流水声哗哗作响,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间只剩这声音。
他洗完手后转过身来,上上下下看了姜安池一眼,在看到对方那双微垂的眼睛时出声:“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是常祝太白,还是那颗泪痣衬的,灯光下的他看起来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