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池没有问常祝说的回家是回哪,就像他没有解释自己并不是离家出走一样。
他跟在常祝身后上了车,一路沉默。
车开得很稳,车内的木质香似乎有安神的效果,姜安池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他梦见了小时候姑姑家里养的金毛,那金毛还是幼犬,姜安池噘着嘴“嘬嘬嘬”地叫它。
门口传来姜清的声音,她听起来心情不错,笑着领了个人进门。
“小池快来。”姜清冲姜安池招手,等他跑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你看看你,怎么又玩得一身灰呀。”
金毛也跑过来蹭姜清的脚,姜安池不假思索:“是毛毛弄的,毛毛坏。”
姜清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姜安池探过头去,看见一个比自己高出好多的少年。
对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穿着淡蓝色衬衣和灰色的西装裤,一个黑色挎包斜挎在肩上。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笑,眉眼弯弯,眼下有一颗很漂亮的泪痣。
“你是谁啊?”姜安池问。
“小池,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姜清拍了拍他的脑袋,侧身让出位置,“这个哥哥是我们的新邻居,他整个暑假都会在这,小池要和哥哥好好相处。”
姜安池站在原地打量他,小金毛已经开始绕着对面的人打转。常祝弯腰揉了几下小狗脑袋,随后走到姜安池身边蹲下。
他伸出手,声音清洌带着笑意:“你好,我叫常祝。”
姜清捏捏姜安池的肩提醒:“小池,叫哥哥。”
姜安池歪着脑袋,试探着握住常祝的手,小声叫了一声:“常祝哥哥。”
车身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道尖锐的刺响声,姜安池的脑门撞上前座靠背,在疼痛中睁开双眼。
他一脸茫然地揉了揉脑袋,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梦里脱离出来。
小刘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先生,都是我的问题!”
常祝:“没事,你好好开车。”
姜安池听见身边的声音猛地直起脊背,一扭头,对上了常祝高深莫测的眼神。
他莫名有些不安:“怎么了?”
“没什么。”常祝偏头看他,过了几秒后接着说,“你说了点梦话。”
姜安池嘴边扯起一个不自然的笑:“是吗?我说什么了?”
常祝的身体向后靠了靠,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安池。车内静了几秒,姜安池浑身僵硬,如坐针毡。
常祝缓缓开口:“你说,常祝哥哥。”
空调开得很足,姜安池额头上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常祝没再开口,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只是错觉。
可对方越是沉默,姜安池越是坐立难安。他不敢看常祝的眼睛,只好悄悄去看他眼下那颗泪痣。
二十七岁的常祝和十四岁的他有很大的不同。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气质也有些许变化,可唯独那颗痣没变。
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人走神,姜安池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解释:“你听错了。”
常祝放下手里的书向他看来。
姜安池被他一看,差点咬到舌尖:“我有个朋友叫余赫,我梦到他了,应该是……是在叫他吧。”
常祝“嗯”了一声,随口一问:“你平时都是这样叫你的朋友的吗?”
“什么?”姜安池问。
“我说。”常祝彻底将书合拢,“你管谁都叫哥哥吗?”
姜安池扯了扯衣服下摆,手指抓住一小截布料又迅速放开。
他觉得越来越热了。视线落到前排的显示屏上,看见一个大大的25。
“还是说你只是这样叫你这个朋友?”常祝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他叫什么来着,余赫?”
姜安池的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
车身刚好在此时停稳,常祝没等他回答:“下车,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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