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脚踹向云千月的膝弯,“跪下!”
云千月被踹的一个踉跄,她这一身的伤,竟然没有就此跪趴下去,而是慢慢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踹她的人,像是从森罗地狱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她一笑,“我记住你的长相了,你小心些,等我活着出去了,第一个就将你的神魂抽出,炼成傀儡。”
那人被这眼神看得,周身猛地一颤,不服气般骂道:“你这贱人废什么话!还不立刻给副宗主跪下!?”
他是缥缈宗中专门从事刑罚的弟子,当即从袖中掏出一条法鞭,不由分手便抽在云千月的身上。
云千月结结实实受了一鞭,那人顺势摁住她的脖颈,像拎畜生一样,将她拎到了灵位前,“跪下!”
云千月一见眼前正是凌晖的灵位,恨从心来,也不知哪里爆发来的力气,竟是半挣脱掉了那人的钳制,一掌轰出,爆发出强劲的红光。
那人下意识用法鞭护在自己身前,整个人却还是被轰的向后飞去,云千月这一掌的力度,竟是直接将法鞭轰成了碎渣!
那人震惊之余,胸中还燃起怒火,立刻求助七位长老前来压阵。
七位长老对视一眼,纷纷飞身上台,呈包围之势,将云千月围在中间,指尖闪烁光华,七星连珠,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威压法阵,朝着云千月一人压了下来。
云千月觉得这巨大的威压,几乎要压断她身上的每一块骨头,只能依靠仅存不多的法力,勉强抵御。
可这对于七位长老来说,只是前奏而已。
他们逐渐加码,云千月就连神魂都在发颤,良久,她终于忍受不住这千钧之力,膝弯一点一点弯了下去。
不……不可以……
她不会跪。
绝对不会跪!
云千月紧咬牙关,五脏六腑都被压碎,她狠狠咽下嘴里涌出的鲜血,双眼都发红,几乎要泣出血泪。
就算双腿被压断,为了姐姐,她也绝对不可能跪下!
有个长老高声道:“云千月,事到如今,你还在负隅顽抗,是想粉身碎骨么!”
云千月声音嘶哑,艰难道:“……宁愿粉身碎骨!”
另一个长老冷冷道:“再来!”
云千月身上的压力骤然增加,当即喷出一口血沫,她甚至分不清,这些鲜血中,是不是有自己五脏六腑的碎块。
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失血过多,让她连调用法力的力气都快要消失殆尽了。
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么?
也好……回首一生,她也没有了遗憾。当年姐姐出事后,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替姐姐报了仇,就算是五年的颠沛流离,也抹不平她胸中大仇得报的快意。
只是,不知阿洛有没有成功救出白昼,若是她死了,白昼带着阿洛能活下来,倒也是个好的结局。
白昼活了下来,阿洛没有了她的控制,一切都在朝着更美好的方向前行。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她慢慢地,用力地抬起头来,抬手将脸上的血迹抹干净,使她苍白的脸上,添了一丝洁净。
七位长老微微一怔,这种情况下,只怕是脊椎骨都要被压碎了,她怎么还能抬得起头来?
“法力不够,继续!”
“好!”
他们双手上阵,用尽毕生法力,继续结阵,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还没等他们结阵完成,忽地狂风骤起,众人甚至都被这风吹得站立不稳,天边乌云也随之聚集,将弯月遮盖。
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竟然能将天上的乌云都催动!
天色立刻暗了下来,狂风如同鬼哭,在众人耳边呜咽。
众人连连后退,就连七位长老与秦玄衣因为这呼啸的飓风,忍不住稍稍后退了半步。
法阵被迫中断,这是怎么回事?!
鹤发童颜的长老厉声喝道:“何人!”
众人看到,距离审判台不远处的悬崖之上,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狂风撕扯他的披风。
有人眼力好,看清了他的脸,无比震惊。
阿洛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冰冷又无生机的冰蓝色,倏忽,他的身形如同影子般一闪而过,还没到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出现在了审判台上。
失去了威压的云千月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她意识都有些模糊,只觉得自己倒入了一个冰冷却柔软的怀抱。
“主人……”阿洛抱着云千月濒临破碎的身体,云千月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脸上,“对不起。”
阿洛的手上,还残存着血迹,两个人如同血人一般。
云千月许是昏了头,嗓音沙哑问道:“阿洛,疼不疼?”
阿洛表情一顿,垂下眼帘,语气竟然带了几分自嘲:“主人,我是傀儡……傀儡,是没有痛觉的。若是觉醒了五感,那不就是人了么。”
云千月怔了一下,她竟然……忘了他是傀儡。
在孤月岭的五年里,她的身边连个活物都没有,就连小猫小狗,都无法爬上这么险峻巍峨的高山,为了解闷,她只能自制了不同功能的傀儡木人。
它们似人却不是人,唯一一个像人的“东西”,便就是阿洛了。
她其实不喜欢周围的东西都是冷冰冰的,可是她居然在盼望一个傀儡产生感受,真是可笑。
难不成,她的潜意识里,一直都将他视作是个活人了么?
云千月闭了闭眼,没看到阿洛眼中的期许:“也对,是我脑子糊涂了。”
看到来者,台下的人也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如临大敌。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妖女已经没有帮手了么!”
“傀儡丝线都已被斩断,这傀儡竟还能知道护主,云氏傀儡术果真名不虚传。”
鹤发童颜的长老阴沉着一张脸,双手凝聚了一道泛着白光的法术,就要朝着云千月与阿洛打去。
光华来势汹汹,阿洛一手紧紧护着云千月的身体,只抬了一只手,便将这光华攥在手中,原路返回。
他慢慢抬头,眼中是和云千月如出一辙的阴冷。
“滚,脏东西。”
云千月张了张嘴,想努力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用尽了,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阿洛执起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像小猫一样亲昵地蹭了蹭,“主人,我知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这话怪肉麻,他这是从哪儿学的?成天也不知道学点好的。
昏迷过去之前,云千月的脑海中,只闪过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