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之女,也必须救。
阿洛额间冰蓝色的傀儡印闪了两下,便恢复了稳定。
“主人尽管吩咐。”
……
数百里之外的高山,流云缭绕,瑞鹤盘旋。
山巅之上,矗立着数座以白玉金石做底而起的宫殿,后山流水潺潺,鸟语花香。
一个身着灰衣的人战战兢兢跪趴在地上,朝着后山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金轮都挪了半个苍穹,这才有身材高挑的仙侍从一座屏风后绕出来,微微弯腰朝着那灰衣人道:“常公子好等,宗主出关,请您前往后山。”
常公子立马爬起来,跪的太久,他双腿酸麻,走也走不稳,晃悠两下,才勉强前行。
仙侍嫌恶地撇了撇嘴,但还是笑容满面的为他引路:“公子这边请。”
还未进后山,便已花香扑鼻,缥缈宗宗主秦玄衣正坐在院中的亭子内,他的面前摆着一套完整的茶具。
常公子一边走一边流汗,不消片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先前,他是孤月岭的人,替云千月那妖女办事,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善恶是非观念,只要是给他足够的法宝,让他这个无门无派,一心想着逍遥自在的人能够精进修为,他便跟着谁做事。
云千月出手阔绰,可秦玄衣给的更多。
他毫不犹豫告知了那姓白的姑娘的住处,秦玄衣表明和气,可做事却雷厉风行,当即便叫人捉了白姑娘。
可再怎么说,缥缈宗也是仙门大派,对待他这种随意背主的人,怕是会真的除恶务尽。
常公子想到这里,难以控制的咽了咽口水。
秦玄衣等的就是他,一见他,便唤狗似的朝她招了招手,“常公子来了,快过来坐。说来也怪我,本想请公子尝缥缈宗一绝的竹叶茶,可今年还没到日子,只能请公子先尝尝去年的陈茶了。”
从表面上看,秦玄衣年纪不大,最多而立之年,可他的举手投足之间,稳重沉着,让人一眼便知道,此人年纪绝不止如此,身份也必定不简单。
秦玄衣长相俊美,周身散发柔和气息,却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像是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涌,不知何时,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他轻轻一笑,微微抬起华贵的衣袖,“常公子,见谅。”
秦玄衣让他坐,可常公子哪敢随意和缥缈宗宗主同席而坐?忙跪了下去,以额头贴地道:“宗主,常某是真心投靠缥缈宗的,请宗主给常某一次机会。”
秦玄衣斟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疑惑道:“常公子此话何意,我何时怀疑过你?”
常公子还是不愿意起来:“常某绝非见异思迁之人!”
秦玄衣嘴边笑意更浓:“常公子误会了,缥缈宗乃是天下第一仙宗,你助我重创孤月岭,乃是功臣,我还得赏你呢。”
常公子怔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方才那个仙侍轻柔地把他搀扶起来,他表情讪讪。
倒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多谢宗主赏识,常某日后必定忠心耿耿——呃!”
话没说完,那仙侍忽然抬手在他额间施术,常公子始料未及,灵识被完全掌握,整个身子随着法术,一点一点升空。
他的嗓子里,渐渐发出类似野兽嘶鸣的“赫赫”声,双目圆凸,血管暴起。
仙侍缓缓解释道:“这,就是宗主对你的赏赐。”
秦玄衣在一边欣赏,顺便在书本上写写画画,记录在眼前上演的这一幕。
眼看常公子要到极限了,仙侍猛地松手,对秦玄衣道:“还是无效。”
“这种寻常傀儡术的摄灵功效,到底是不如云氏。”秦玄衣表示很遗憾。
“先把他关起来吧,这具身体不错,还有大用处呢。”
仙侍无声将人拖走。
亭子不远处的古树后,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梁文音看着仙侍把常公子带走的背影,道:“宗主,他不是已经投诚了么,怎么还要拿他试验?”
秦玄衣合上本子,淡淡道:“他能背叛孤月岭,就会背叛缥缈宗,一个叛徒,在哪里的下场,不都是一个死字么,我利用他死前的价值,有何不可。”
梁文音面对秦玄衣,全然没了平日里那股冷酷的模样,她环顾四周,微笑道:“宗主,您还是这么喜欢花。”
此时的梁文音,全然没了在孤月岭上的锋利,看起来,她只是一个乖巧听话的晚辈,秦玄衣亦是看着她微笑:“很美,不是么。可惜,没人替我打理,还要劳烦别人,我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言外之意,梁文音听懂了,她行下礼去,眼神真挚又热烈,却带了歉意:“宗主,弟子出师不利,并没有将云千月带回。”
秦玄衣只是微微抬眸,梁文音便神色一凛,忙道:“宗主放心,我们已经找到了云千月的弱点,并将人带回了缥缈宗。”
“……她定会前来。”秦玄衣冷声道,“可她不能死,我要她活着来见我,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云氏傀儡术的秘密。”
他一边在亭子里转圈,一边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疯狂,“她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你见过她身边的那个傀儡没有?一个无心无识的傀儡,都能这么强大。”
梁文音诧异道:“宗主您是……对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秦玄衣眉梢一动,望了过来:“怎么,你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梁文音忙低头,声音却带了一丝哽咽,“不!弟子不敢……可您不是对我……”
亭子里,男人宽大的身影朝她走来,影子笼罩了她。
他的手搭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俯身低声道:“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云千月活着,我才能得到云氏傀儡术,明白么。”
梁文音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原状,她暗暗松了口气,道:“多谢宗主赏识。”
这时,有个小弟子慌慌张张跑进来报信:“宗主,二师姐,常公子……死了。”
梁文音略感意外:“他自己暴毙的?”
小弟子支支吾吾,“不是,是被人杀了。”
梁文音问道:“什么人?”
小弟子满脸仓惶与惊恐:“没、没看清,只看见一道黑影,杀人利落又残忍,死无全尸……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梁文音的心坠了下去。
云千月果真说话算话,她让叛徒死,这么快就死在了缥缈宗里。
秦玄衣全程支着下巴,听他说完后,慢慢道:“文音,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一起看过傀儡戏,傀儡师与傀儡,相互依存,缺一不可。如若,他们之间的联系被斩断了,想要分别击溃,岂不是轻而易举?”
梁文音抬起头,秦玄衣说话向来都是轻描淡写,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可怕。
这时候的云千月没想到,她以为的营救,其实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