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东西,我都给你带回来了,就在后头。”
三枚将越来越沉重的锁魂箱放到地上,舒展了下-身子后,慢悠悠地说道。
冰床上的玉玺,依旧如初见时一般枯瘦如柴,脸上神色却明显精神了许多。
特别是那双空洞洞却血红的瞳孔,亮得瘆人。
三枚旁若无人地,活动了下发酸发僵的脖子,有气无力地看了玉玺一眼,“答应你的事我可都做到了,我要的东西,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呵呵。”玉玺血红的眼珠转了转,忽而轻笑一声,漏气般的嘶哑笑声,回荡在幽暗的洞穴里,听起来有些诡异。
“序莽那小子知道吗?你一直在找我的事。”
我爹当然不知道!
三枚的动作一顿,眼睑往下一垂,小巧的耳朵飞快地抽动了一下,答非所问地道:“山门梦铃被摇响,我自然是要下山寻尸的。”
而她只不过是在寻尸的过程中,偷偷查证了一下,江湖上能够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的镇山神,是否真的存在。
哪知道竟是如此地凑巧!
薛婉茹死后进入归墟,阴差阳错敲响了她山门的梦铃。
三枚因此有了出山的由头,替其寻尸的过程中,牵扯出了隐藏在背后的石春华,竟然跟她之前暗中命门下人收集的、与镇山神有关的某一部分信息,就那么巧妙地对上了。
沿着蛛丝马迹,在一顿顺藤摸瓜之后,三枚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着她前进。
换作以前,再怎么愿意顺其自然,三枚也绝不是能被牵着鼻子走、坐以待毙的木头人。
但这次,在不违背初衷和良心的前提下,她却是随波逐流了一把。
因为她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没事的,走着瞧吧,你会见到想见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从眧州到水都,她如愿见到了传说中的镇山神玉玺,甚至还与对方达成了交易。
如今,三枚是来做最终结算的。
一直躺在冰床上僵硬如石的玉玺,皮包骨一般的脑袋,忽然“嘎吱嘎吱”转动了起来。
她侧过了脸庞,认认真真地看了三枚好一会儿。
须臾,枯瘦如柴的食指微抬,轻轻指了下放在阴暗角落的小匣子,玉玺声音沙哑地道:“东西就在那儿,自个儿拿去。”
她的声音苍老刺耳,气息却比上次说话时稳定而有力了许多。
三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一拧,撇嘴道:“可别!”
“这老虎木雕谁爱谁拿去,我可受不起。”
她像扫开烫手山芋一样,使劲甩了甩手,“我只要我爹能够站起来便可,其他的,我再不会多干涉一分。”
开玩笑,因为这块老虎木雕,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啊!
简直罪孽深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躺在冰床上的玉玺,忽而发出一阵轻笑,笑声断断续续,又沙又哑,像是随时要断了气一样,听得人心里十分难受。
“罪不在它,罪在恶。”
三枚感觉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血红色的瞳孔里,短暂划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感觉总是面无表情的玉玺的身上,好似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听见玉玺轻声呢喃道:“你又何必因为别人之恶,对它产生偏见,从而嫌恶于它。”
三枚:“你想多了,我对这块老虎木雕没有意见,也没有嫌恶于它。”
“我只是单纯觉得它麻烦。麻烦的它,会招惹来更多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不愿被这些无谓而令人头疼的麻烦缠上,仅此而已。”
玉玺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弧度:“这就是偏见。”
“行吧,你说就是咯。”三枚双手一摊,耸肩无所谓地道。
“反正你我之间的约定,我已经完成了我当初应承下的部分,我爹的腿,你无论如何都得给他治好了。”
三枚杏眸陡然一凛,对上威压逼人的镇山神玉玺,竟是一点没输,反而有些旗鼓相当。
玉玺空洞的血眸轻微一颤,忽而轻笑一声,率先别开眼睛,“明年你们寻尸五门祭典大会之前,我会到湖州,让序莽那老小子,老实待在山上等着。”
三枚心下大喜,面上却故作正经,她缓缓一点头:“明白。”
事儿一说完,两人不约而同便都安静了下来。
玉玺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枚则是在心里盘算着,回家该怎么跟序莽交代清楚。
幽深的洞府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忽而略过一阵微风,三枚猛然回神,抬头依旧不见兰哥和小坂妹的身影,眉头一拧,也不知道两人在磨磨蹭蹭些什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捶了捶腿,忽而感到有些疲乏的三枚,就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发呆愣神的瞬间,三枚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不久前在水尾寨里,浑身是血又一脸倔强的小坂妹。
她轻轻抬眸,望着昏暗的洞口,突然开口问道:“小坂妹,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空气里徐徐流淌的静谧氛围,猝不及防被打破了平衡,冰床前燃着的烛火,飞快一晃。